两人如同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逃窜，最后连滚爬爬地躲进了一楼唯一没有窗户的狭小卫生间，“砰”地一声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下缝隙透进来一丝微弱的、来自客厅的昏暗光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还有两人身上浓重的鸡血（公鸡血）腥臭味。
外面，狂风和呜咽声似乎平息了一些，但死寂中弥漫着更加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恐怖感。冰箱门开关的声音隐约传来，还有碗碟碎片被踩过的轻微“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厨房和客厅里…徘徊？
“呜…陆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郝大胆带着哭腔，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都怪我…不该泼鸡血…激怒它了…”
“闭嘴！省点力气！”陆仁贾低吼，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但郝大胆的哭嚎更让他心烦意乱。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们的神经，几乎要将他们淹没、逼疯。
不行，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没被鬼弄死，自己先吓死了！
“妈的！”陆仁贾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马桶水箱上（空的），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破房子！这坑爹的装修！这脑残的设计！马桶连水箱盖都没有！开发商脑子里进屎了吧？”
他这突如其来的发泄，带着浓重的市井烟火气和愤怒，反而像在压抑的空气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郝大胆一愣，随即也被点燃了憋屈：“对！对！还有那壁炉！黑黢黢的，跟个吃人的嘴似的！摆那儿干嘛？烧柴火取暖？现在都通天然气了！土鳖！”
“还有那破水晶吊灯！闪得跟迪厅似的！灯泡还他妈老爆！什么垃圾玩意儿！”陆仁贾越说越气，“还有这破地板！滑得跟溜冰场一样！害老子摔跤！什么狗屁材质！豆腐渣工程！”
“对对对！那墙纸！都发霉长毛了！跟长了牛皮癣似的！看着就恶心！”郝大胆也加入了吐槽，恐惧暂时被愤怒取代，“还有那帮炒凶宅的！脑子被驴踢了？这破地方送我都嫌占地方！还阴气指数？煞气冲天？呸！我看是穷气冲天！”
“没错！穷才是最大的凶宅！穷鬼住哪儿都闹鬼！”陆仁贾找到了共鸣，声音都高亢起来，“还有那个钱先生！钱多烧的！买这么个破玩意儿！死了还连累我们！冤不冤啊！”
“冤！比窦娥还冤！”郝大胆拍着大腿（拍到湿漉漉的鸡血，又嫌弃地甩手），“还有那个李阎王！冰块脸！油盐不进！就知道盯着我们！有本事他来住一晚试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房子的破败装修，骂到坑爹的开发商，骂到脑残的买家钱先生，骂到冷酷的李铁队长，甚至骂到了菜市场卖假狗血的奸商…越骂越起劲，越骂越投入，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憋屈都通过唾沫星子喷出去。狭小的卫生间里充满了市井的粗鄙和愤怒的喧嚣，竟然冲淡了一丝阴森的死寂。
就在陆仁贾指着天花板，唾沫横飞地批判“这破吊顶迟早掉下来砸死人”时——
“哈…哈哈哈…”
一阵清晰无比、带着空旷回音的、成年男人的低沉笑声，毫无预兆地在他们头顶上方响起！笑声短促、干涩，充满了嘲弄和冰冷的恶意！
这笑声…绝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发出的！
笑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两人的心脏！
所有的吐槽声、怒骂声戛然而止！
陆仁贾和郝大胆如同被同时掐住了脖子，脸上的愤怒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惊恐。他们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笑声…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降临。
比之前更冰冷，更粘稠，更…令人窒息。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刚刚用愤怒筑起的堤坝，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黑暗的嘲弄笑声，彻底击得粉碎。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原来，“它”一首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