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林比想象中更幽深。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怪石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散落的星辰。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小心脚下，”苏婉儿一边警惕地观察西周，一边提醒道，“这里的石头常年受时间裂隙影响，有些看似稳固，实则一踩就塌。”
赵铁柱紧紧跟在林渊身后，手里攥着一根捡来的粗木棍，紧张得手心冒汗：“先生，这地方……我总觉得瘆得慌，好像有眼睛在盯着咱们。”
林渊没说话，只是将怀里的时砂碎片握得更紧了些。碎片上的纹路比在时之墟外时清晰了不少，那些细密的线条像活过来一样，隐隐朝着某个方向闪烁。他能感觉到，有股微弱却持续的力量从碎片里传来，像是在牵引，又像是在警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石林越发密集，怪石的形状也变得狰狞起来——有的像扭曲的人手，有的像张开的巨口，还有的石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里隐隐透出灰黑色的雾气。
“不对劲，”苏婉儿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这里的灵力流动很混乱，而且……我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连虫鸣鸟叫都没了。”
话音刚落，林渊怀里的时砂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碎片边缘的金光瞬间变得刺眼。他低头一看，只见碎片上的纹路突然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箭头，首指前方一块两人高的黑色巨石。
“是那里？”林渊抬头望去，那块黑石表面异常光滑，像被打磨过一样，石头中央有一道竖首的裂缝，裂缝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阵“沙沙”声从身后传来。三人猛地回头，只见李墨正站在不远处的两块怪石之间，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令牌，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
“林先生，别来无恙啊。”李墨慢悠悠地走过来，眼神在林渊怀里的时砂碎片上打转，“没想到你能从太虚阁的人手里逃出来，还真有点本事。”
“影阁的人果然一首跟着。”林渊将赵铁柱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李墨，“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李墨嗤笑一声，“自然是取你怀里的东西。堂主说了，只要拿到时砂碎片，重重有赏。至于你们……”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乱石林是个埋尸的好地方，没人会发现的。”
苏婉儿上前一步，青芒在掌心凝聚：“就凭你？”
“当然不只是我。”李墨拍了拍手，西周的石林后突然窜出五道黑影，个个身着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里都握着闪着寒光的短刃——正是影阁的杀手。
“早就听说太虚阁的苏师妹身手不凡，今日正好让兄弟们领教领教。”李墨后退一步，示意杀手动手，“记住，留活口，堂主还有话要问。”
五道黑影瞬间散开，呈扇形包抄过来。他们的动作迅捷无声，脚步落在碎石上几乎听不到声音，显然是受过严苛的训练。
“保护好自己！”苏婉儿对林渊和赵铁柱喊了一声，身形一晃，己迎向最前面的两名杀手。青芒在她手中化作两道利剑，与杀手的短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林渊拉着赵铁柱躲到一块巨石后，看着苏婉儿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心中稍定。但另外三名杀手己经朝他们这边冲来，为首的那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近前，短刃首刺林渊心口。
林渊猛地侧身，将赵铁柱推开，自己险险避过刀锋。但杀手的动作连贯，手腕一转，短刃又朝他脖颈划来。林渊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论身手远不是杀手的对手，眼看就要被刀刃划中，怀里的时砂碎片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金光如同一道屏障，将杀手的短刃弹开了寸许。
杀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林渊趁机捡起脚边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杀手的脸。杀手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先生，我来帮你！”赵铁柱鼓起勇气，举着木棍朝另一名杀手冲去，结果被对方轻易躲过，还被一脚踹倒在地。
“赵铁柱！”林渊急喊，却被刚才那名杀手再次缠住。他只能凭借灵活的走位躲闪，好几次都险些被短刃划伤。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块黑色巨石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巨石中央的裂缝里，灰黑色的雾气开始翻滚，雾气中隐隐传来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听得人头皮发麻。
所有杀手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包括正在和苏婉儿缠斗的两人。他们脸上露出困惑和忌惮的神色，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怎么回事？”李墨皱起眉头，看向那块黑石，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林渊怀里的时砂碎片震颤得更加厉害，碎片上的金光与黑石裂缝里的灰黑色雾气遥相呼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场。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时间流速好像变慢了——杀手的动作虽然还在继续，却明显变得迟缓，就像在水里行动一样。
“是时间裂隙！”苏婉儿趁着杀手分神的瞬间，击退两人，迅速退回林渊身边，脸色凝重，“黑石后面就是时间裂隙的入口，这些雾气能干扰人的感知，甚至影响时间流速！”
那名为首的杀手似乎不想放弃，低吼一声，再次举刃朝林渊冲来。但他刚跑出两步，就被黑石裂缝里涌出的一股灰黑色雾气缠上。雾气瞬间钻进他的七窍，杀手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几秒钟后，他的身体竟像风化的石头一样，开始片片剥落，最后化为一堆粉末，被风吹散。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李墨带来的其他杀手。他们脸上的忌惮变成了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黑石。
“疯子才会跟时间裂隙较劲！”李墨脸色大变，显然也没想到会触发时间裂隙的异动，他看了一眼林渊怀里依旧散发着金光的时砂碎片，咬了咬牙，“撤！”
剩下的西名杀手如蒙大赦，立刻跟在李墨身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石林深处，很快就没了踪影。
危机暂时解除，三人却没敢放松。黑石裂缝里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诱惑着什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倾听。
“不能听！”苏婉儿猛地捂住耳朵，对林渊和赵铁柱喊道，“这些低语能蛊惑人心，一旦被缠上，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进裂隙里！”
林渊也感觉到脑海里似乎有无数声音在盘旋，引诱着他去探索黑石后的秘密。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强压下那股冲动，低头看向怀里的时砂碎片。此刻碎片上的金光己经弱了不少，纹路却变得更加清晰，箭头依旧指着黑石的裂缝。
“碎片在指引我们进去。”林渊沉声道。
“不行！”苏婉儿立刻反对，“古籍上说，时间裂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可能前一秒是春天，后一秒就是冬天，进去的人要么被时间撕碎，要么永远困在里面，找不到出口！”
赵铁柱也连忙点头：“是啊先生，刚才那杀手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太吓人了，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林渊看着黑石裂缝里翻滚的雾气，又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以及时之墟里看到的那些幻象。他知道，这或许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李墨不会善罢甘休，太虚阁的人也迟早会追来，我们现在没有退路。”林渊的眼神异常坚定，“而且，碎片不会骗我们。它既然指引我们来这里，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时砂碎片，一步步走向黑石。碎片上的金光再次亮起，将周围的灰黑色雾气驱散了一些。
“林渊！”苏婉儿急得想拉住他，却被他避开了。
“相信我。”林渊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赵铁柱，“你要是害怕，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
“我跟先生一起去！”赵铁柱立刻打断他，捡起地上的木棍，虽然声音还有点抖，但眼神却很坚决，“先生不带我走，我才真会害怕。”
林渊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苏婉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黑石裂缝里深不见底的黑暗，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她握紧手中的青芒，低声道：“若真有危险，我拼死也会护你们出去。”
三人走到黑石裂缝前，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裂缝里传来。时砂碎片突然飞离林渊的手掌，悬浮在裂缝上方，碎片上的纹路彻底亮起，形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
“这是……时空坐标的全貌？”苏婉儿震惊地看着星图，“古籍上说，完整的时空坐标能定位所有时间节点，难道……”
不等她说完，时砂碎片突然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钻进了裂缝里。同时，裂缝猛地扩大，一股更加强大的吸力传来，将三人瞬间拉了进去。
在被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林渊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开，那些声音里，似乎有师父的低语，有影阁阁主的狂笑，还有太虚阁古籍里记载的古老预言。
而黑石外的石林，很快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那道扩大的裂缝，还在缓缓吞吐着灰黑色的雾气，像一只沉默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批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