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暑风过与穗初成

2025-08-18 2592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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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漫过槐林时,渠边的沙枣苗己蹿到半人高。

新抽的枝桠上挂着串青果,果蒂处缠着根细须——是从“雨润印”爬来的,须尖沾着点菱角粉,那是阿禾托风捎来的,说水乡的菱塘里,菱叶己经盖满了水面,根须在泥里缠成了团,团心藏着个小印子,像把迷你的锁,锁着满塘的甜。

“你看这沙枣果!”小石头踮脚够着最低的枝,青果上有圈淡绿的痕,是昨夜的露水拓的,正与渠底“丰”字印的边重合,“像在说‘等熟了,就把甜分给渠水’。”

苏婉儿蹲在稻田边,手里捏着片稻叶。叶尖卷着个小茧,是蚕宝宝结的,茧上的丝纹竟绕成了“万家印”的圈,圈里裹着粒槐籽——是根须从槐林带过来的。“孩子们把蚕养在稻垛上,”她轻轻剥开茧的一角,里面的蚕蛾正振翅,翅上沾着点稻花的粉,“说让蛾带着槐籽飞,飞到哪儿,就把‘丰’字印撒到哪儿。”

午后的暑风裹着热浪滚过田野,阿渔的贝壳风铃在槐枝上叮当作响,铃舌上沾着层细盐,是东海的潮气顺着根须爬来的。他划着小船在渠湾里捞浮萍,浮萍底下藏着群小鱼,鱼鳞上有淡淡的水纹印,是阿禾的菱叶蹭的。“这些鱼是跟着渠水来的,”他把小鱼舀进竹篮,篮底铺着张苔纸,纸上的“雨润印”被水泡得发涨,“说要往稻田里去,帮着吃虫,让稻穗长得更沉。”

鱼刚放进稻田,就有孩子喊着跑过来,手里举着个野蜂巢。蜂巢的蜡壁上沾着点沙粒,是张大哥的驼队路过时,骆驼蹭掉的沙枣花,被风卷进了蜂巢。“草原的阿古拉家送蜜来了!”孩子举着蜂巢笑,蜜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稻穗上,竟拓出个小小的“甜”字,“说蜂群跟着根须飞,在沙枣林和槐林之间来回转,把两边的花香混在蜜里,说‘甜也得亲着才够味’。”

苏婉儿把蜂巢里的蜜刮进陶碗,蜜里混着粒槐籽,籽上的“稳”字被蜜浸得发亮。“阿古拉的儿子说,草原的雨草己经长到了河湾,草籽顺着渠水漂,在岸边发了芽,芽尖上的‘伴’字印,被晒成了金褐色。”她往蜜里掺了点渠水,搅出细密的泡,“泡里的光,像把碎星星,都是根须从各地捎来的亮。”

赵铁柱在木工房里做新的谷仓门,门板上嵌着片大贝壳——是阿渔送的,贝壳内侧的潮痕印旁,新刻了道稻穗纹,是用张大哥捎来的沙枣木刻的。“等稻子熟了,这门得经得住潮,”他往纹里抹了点槐汁,汁里混着阿禾的菱角粉,“让潮痕印和稻穗纹缠在一块儿,说‘海的凉,河的甜,都得护着仓里的谷’。”

傍晚的雷阵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珠砸在稻叶上,溅起的水花里竟漂着点沙——是西域的沙,跟着根须的黏液爬来的。小石头举着蓑衣往槐林跑,路过苗圃时,看见“雨润印”旁的根须正往土里缩,像在给新苗挡雨,而新苗的叶背,不知何时多了道闪电纹,是刚才的雷光拓的,与“雨润印”的圈叠在一块儿,像个带棱的太阳。

“这是‘暑润印’吧?”他摸着那道闪电纹,雨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土上汇成个小水洼,洼里映着槐叶的影子,“雷雨天的润,带着点烈,像在催着穗子快点硬实。”

雨停时,天边烧起晚霞,把渠水染成了金红。阿禾撑着乌篷船从河湾进来,船尾拖着串新摘的莲蓬,莲籽上的水纹印沾着晚霞的光,像撒了把碎金。“水乡的莲子熟了,”她跳上岸,裤脚沾着泥,手里举着颗最大的莲籽,“你看这莲心,竟带着‘丰’字印呢!是根须在水里缠出来的。”

她从船舱里抱出个陶罐,里面是用莲茎拓的印:茎上的节痕被雨水浸得发深,每个节上都缠着根须,根须末端结着颗沙枣,像把串着甜的链子。“阿渔帮我采莲时,说东海的潮水里漂着槐叶,叶上的‘雨润印’被浪磨得发亮,说‘暑天的润,得混着海的凉才舒服’。”

张大哥的驼队在月夜赶到,骆驼背上的麻袋敞着口,飘出沙枣的甜香。里面是西域的新麦,麦粒上的纹路沾着湿,是根须从青牛村带过去的雨水润的。“孩子们把新麦磨成粉,”张大哥抓出把粉,粉在月光下飘,“说要和青牛村的稻粉混在一块儿,蒸成馍,馍上的印子,一半是沙的粗,一半是稻的细,像俩兄弟手拉手。”

孩子们在谷场边支起石磨,磨盘上刻着“暑润印”的闪电纹,把新麦粉和稻粉混在一块儿,加水揉面时,水里漂着片雨草叶——是阿古拉的儿子带来的,草叶上的“伴”字被泡得发涨,竟在面团上拓出淡淡的痕。

“蒸出来的馍,得让每个人都尝口,”小石头往面团里裹了颗莲籽,“让沙枣的甜、莲籽的清、麦的香、稻的软,都在嘴里亲一亲。”

苏婉儿坐在观星台的廊下,翻着根须网的星图。图上的光带比雷阵雨前更亮,在“暑润印”的位置,光带分了岔,一支往西域的方向去,一支往东海的方向伸,像两条发光的血管。“根须在学着分送暑气呢,”她指着图上的光点,“西域的沙枣林那边,光点带着点凉,该是渠水顺着根须送去的;东海的礁石旁,光点带着点暖,是槐林的热气飘过去的——它们真的在互相疼惜呢。”

赵铁柱啃着刚蒸好的混粉馍,馍香里混着莲籽的清:“等大暑,稻穗该弯成弓了,沙枣也该黄透了,到时候摘下来,把核埋在渠边,让新的根须从核里钻出来,接着往远处走。”

夜色里,暑风带着麦香和稻甜,老槐树的“暑润印”在月光里泛着银辉,与“雨润印”“万家印”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像一串被风串起的铃铛。孩子们把阿禾的莲蓬壳挂在新枝上,风一吹,壳响混着蝉的鸣唱,像支暑润的歌。

小石头摸着“暑润印”上的闪电纹,指尖的汗把纹里的泥润开,竟露出底下的根须——正缠着颗莲籽,籽上的芽尖顶着湿,像要把整个夏天的热烈,都长成秋天的。

“苏先生,赵叔,”他望着远处沉甸甸的稻穗,“等立秋,咱们在谷场边搭个晒架吧?让‘暑润印’晒过的穗子、果儿,都在架上晾着,风一吹,香就能飘到渠水里,跟着水往各处流,让所有的根都记着夏天的甜。”

苏婉儿望着天边的银河,银河的光落在晒架该在的地方,像提前铺好了银毯。赵铁柱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槐叶,烟缕往上飘,带着麦的香,像要钻进星图的光带里去。

风里,稻叶的沙沙声渐急,像在说:

“熟吧,熟吧,让暑润的印记,结成秋天的实。”

而地下的根须,正带着麦的粉、莲的籽、沙枣的核、雨草的种,往更密的土里织,往更广的田野漫,往所有等着被暑气催熟、被果实压弯的地方去。

当第一只萤火虫在谷场边飞时,“暑润印”上的银辉慢慢淡了,露出底下的刻痕,根须尖顶着麦壳,正往那闪电纹里钻,像要把整个夏天的热烈,都长成秋天的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