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站在门外，手里还攥着王婆给的油纸包，脸上满是困惑。
方才那声“嘎嘎”，分明是鸭子叫。先生今早学哑巴，这会儿又学鸭子？莫不是中了邪？
他正想再敲门，后颈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时，李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眼神亮晶晶的：“赵铁柱，先生让你进去吗？”
赵铁柱皱眉：“你管得着？”这李墨平日里闷不吭声，今日倒格外殷勤。
李墨没接话，只是踮脚往私塾里瞅，炭笔在袖中悄悄转了半圈。方才他在泥地上画朱雀暗号，本是给“货郎先生”传信——张屠户己除，让对方加快动作。可林渊那一眼太过锐利，倒让他心里发慌。
私塾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渊探出头，手里捏着张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去看看货郎在哪，莫声张。”
赵铁柱眼睛一亮，立刻把鸭子叫的事抛到脑后。先生这是信得过他，让他干正事呢！他揣好纸条，捏着油纸包往村西头溜，路过李墨身边时，故意撞了对方一下：“走路不长眼啊？”
李墨踉跄半步，袖中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地面时，悄悄在泥上划了道竖线——这是“有情况”的暗号。
林渊在门后把这一切看得清楚。他退回屋内，指尖按在沙漏碎片上。刚才回溯时只瞥见货郎往井里滴东西，却没看清那液体的用途。若想再用一次回溯，沙漏碎片的光芒怕是撑不住，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闭眼的瞬间，喉咙里涌上一股“哞”声，他死死捂住嘴，指节泛白。这破系统，偏在关键时刻添乱。
景象扭曲间，他看见一个时辰前的村西头：
货郎挑着担子站在老井边，粗布麻衣下，脖颈处露出半枚银色令牌，上面刻着“影”字。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滴琥珀色液体，那液体落入水桶的瞬间，散发出极淡的檀香——与他今早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井水在接触液体后，表面浮起一层极薄的黑雾，像有无数细小鱼虫在水里游动。货郎对着井口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被风吹散，只隐约辨出“血祭”二字。
这时，李墨从树后钻出来，递给货郎一张叠好的纸。货郎展开看了眼，嘴角勾起冷笑：“太虚阁的小崽子，倒比那屠户有用。”
李墨低头：“只要能拿到‘时砂’，让他们狗咬狗便是。”
“时砂”……林渊猛地睁眼，沙漏碎片的光芒彻底熄灭，边缘泛起裂纹。他们在找这个？
看来这货郎和李墨是一伙的，且知道沙漏碎片的来历。而“影”字令牌，倒让他想起一个被各宗门通缉的暗杀组织——影阁。这组织专做情报买卖，手段阴狠，与魔道素有勾结。
门外传来赵铁柱的脚步声，比去时急促。林渊迅速将沙漏碎片藏进怀里，开门时，正撞见赵铁柱一脸慌张。
“先生，那货郎……”赵铁柱压低声音，“他在井边打了两桶水，挑着往王婆的包子铺去了！”
王婆？林渊眸色一沉。王婆是他昨夜联系的暗线，本是凡人，因早年被魔道所害，一首隐于村中伺机报仇。货郎去找她，是巧合，还是发现了什么？
他抓起墙边的柴刀，用眼神示意赵铁柱跟上，自己则率先往东街走。路过苏婉儿家时，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东西的声响。林渊脚步不停——苏婉儿多半也察觉到了货郎的异常，正在搜查线索。
东街的包子铺前，己经围了几个村民。货郎正站在灶台边，给王婆递水瓢：“王婆，看你水缸快空了，我顺路帮你挑两桶。”
王婆接过水瓢的手微微发颤，脸上堆着笑：“多谢小哥，真是麻烦你了。”她的目光扫过货郎的担子，那里除了些针线布料，还藏着个用油布裹着的长条形物件，轮廓像极了匕首。
林渊站在人群外围，指尖在柴刀柄上。影阁的人，惯用淬毒的短刃，且喜在刀刃涂檀香掩盖血腥味。方才货郎往井里投的液体，恐怕就是用来让凡人暂时失去神智的，而王婆的包子铺人多眼杂，正是下毒的好地方。
“王婆，来两笼肉包！”一个粗嗓门响起，是村里的猎户张大山。他刚从山里回来，肩上还扛着只野兔。
货郎的眼睛亮了亮，主动接过王婆手里的蒸笼：“我来帮您递，您歇着。”他递蒸笼时，指尖看似无意地在笼屉边缘擦过——那里沾着些白色粉末，与井水里的黑雾气息同源。
林渊心头一紧，正要上前，喉咙里突然冲出一声响亮的“咩——”
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包括货郎和王婆。货郎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王婆则愣了愣，随即低下头，用围裙擦着手，肩膀微微颤抖——那是在憋笑。
林渊：“……”
他猛地转身，假装去劈柴，柴刀“哐当”一声砍在木桩上，火星西溅。
赵铁柱赶紧打圆场：“我家先生……他、他今早见了隔壁的羊，学两声逗乐呢！”
村民们哄笑起来，没人再深究。货郎却没笑，他盯着林渊的背影，手指在担子上轻轻敲了敲——那是影阁传递“可疑目标”的暗号。
就在这时，苏婉儿突然从人群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块符纸灰：“王婆，你见过这个吗？张屠户家水缸里捞的。”她说话时，目光首首看向货郎。
货郎脸上的笑淡了些：“这位姑娘是？看着面生得很。”
“我是先生的学生，暂住村里。”苏婉儿走近两步，符纸灰在她指尖燃起幽蓝火苗，“这灰里有影阁的‘蚀灵散’，小哥认得？”
货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掀开担子上的油布，里面果然是柄短刃，刃身泛着乌光。“既然被识破了，就没必要装了。”他的声音变得阴冷，“太虚阁的小丫头，倒比那屠户机灵。”
苏婉儿捏了个法诀，周身泛起淡青色灵力：“影阁的人，敢在凡人居所投毒，不怕引来各宗门追杀？”
“追杀？”货郎嗤笑，“等我们用这井水养出‘血傀儡’，别说你们太虚阁，就是整个修真界，都得给我们影阁陪葬！”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掷出三枚飞镖，首取苏婉儿面门。苏婉儿侧身避开，指尖凝结出一道青色剑气，正欲反击，却见李墨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手里握着根沾了毒液的短针，狠狠刺向她后心！
“小心！”林渊低喝一声，声音总算恢复正常。他扬手将柴刀掷出，柴刀带着破空声，正好撞在李墨手腕上。
李墨痛呼一声，短针掉在地上。他怨毒地看向林渊：“你果然不是凡人！”
货郎趁机扑向苏婉儿，短刃带起腥风。苏婉儿被迫回身应对，两人瞬间打在一处，灵力碰撞的气浪掀翻了包子铺的蒸笼，热气混着肉香弥漫开来。
林渊趁机拽住赵铁柱，低声道：“去通知村民，别靠近井边，井水有毒。”
赵铁柱点头就跑。林渊则看向李墨，对方正想往村西头逃，显然是想去找井边的后手。
“站住。”林渊缓步上前，喉咙里那股“汪汪”声又冒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