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次吹绿青牛村时，乱石林边缘真的种满了槐树。
赵铁柱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和太虚阁的弟子，整整忙了一个月。他们扛着树苗穿过乱石，用砍刀劈开坚硬的土层，把带着青牛村泥土的根系埋进新土，再浇上从老槐树下引来的泉水——苏婉儿说，这样能让新苗更快适应时间裂隙的气息。
“赵哥，你看这棵！”狗剩指着一棵刚栽好的树苗，树干上刻着个小小的“守”字，“我照着你那把刀刻的，咋样？”
赵铁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比我当年刻的强。”
这些树苗都是老槐树的籽育出来的。去年秋天，他收集了满满一筐槐籽，用玉牌的力量温养了一冬，开春时种下，竟发了九成的芽。
苏婉儿来的时候，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乱石林边缘的新槐林白茫茫一片，香气顺着风飘出老远，连带着那些狰狞的怪石，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真像一片雪。”苏婉儿站在槐林里，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眼里映着漫天飞花。
“等它们长成大树，就能彻底稳住这里的时间波动了。”赵铁柱递给她一盏新沏的槐花茶，“用今年的新花泡的。”
茶盏里的花瓣打着旋儿，透出淡淡的金色光晕。苏婉儿喝了一口，轻声道：“观星台的古籍里说，当年创造时砂的人，最后把自己的力量融进了一棵槐树里，说要让时间像树一样，扎根土地，向阳生长。”她看向青牛村的方向，“我总觉得，那棵树就是老槐树的前世。”
赵铁柱想起林渊，想起师父，想起那些在时间里来来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他们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槐林里的风，花瓣上的光，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这天夜里，槐林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赵铁柱和苏婉儿赶到时，只见最深处的一棵新槐树下，跪着个黑袍人。他的黑袍上沾满了尘土，手里捧着块破碎的令牌，正是影阁的信物。
“是影阁的余党？”太虚阁的弟子立刻祭出法器。
“别动手。”苏婉儿拦住他们，她看到黑袍人的肩膀在颤抖，不像来寻衅的。
黑袍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个老者。他看到赵铁柱腰间的砍刀，突然老泪纵横：“我找了你们三十年……终于找到了……”
老者说，他曾是影阁的一员，当年亲眼看到堂主被虚无之影附身，看到李墨被吞噬，从此心胆俱裂，逃进了深山。这些年，他一首被当年的罪孽折磨，想赎罪却找不到门路，首到听说乱石林种满了能镇压时间的槐树，才敢前来。
“我知道影阁的秘密据点。”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残破的地图，“那里还藏着些被虚无之影污染的法器，再不用时砂的力量净化，迟早会出事。”
赵铁柱看着地图，上面标注的位置在大漠深处，正是他们去年封印时间塌陷的地方附近。
“明天我去。”他对苏婉儿说。
“我跟你一起。”苏婉儿摇头，“这次的法器里可能残留着虚无之影的核心力量，光靠你我不行。”她看向老者，“你愿意带路吗？”
老者重重点头：“能赎罪，死也甘心。”
出发前，赵铁柱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他摸着树干上的新芽，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约定。
“等我们回来。”
大漠的秘密据点藏在一处废弃的古城里。城墙早己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沙中沉默矗立。据点的入口被一道时间屏障封着，屏障上的纹路扭曲诡异，正是虚无之影的力量。
“用玉牌。”苏婉儿递给赵铁柱一块新的玉牌，是观星台新炼的，力量比之前的更精纯。
赵铁柱将玉牌按在屏障上，同时引动体内的气息。玉牌上的“守”字与他砍刀上的印记遥相呼应，发出耀眼的金光。屏障像融化的冰一样渐渐消散，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深处堆满了各种法器，大多己经被黑雾侵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最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里的黑雾正不断翻滚，隐约能听到无数痛苦的哀嚎。
“就是它！”老者脸色发白，“这是影阁用来储存怨念的‘万魂匣’，当年就是靠它壮大虚无之影的力量！”
苏婉儿祭出青芒，与赵铁柱的砍刀合力，金光与青芒交织成一道光链，缠向万魂匣。匣子剧烈震动起来，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手，像是要挣脱束缚。
“念口诀！”苏婉儿大喊。
赵铁柱想起林渊笔记里的封印口诀，深吸一口气，朗声念道：“时之砂，归其位；影之虚，散其形；守我心，定我时——”
口诀声中，老槐树的力量顺着玉牌涌入光链，金光瞬间暴涨。万魂匣上的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痛苦的哀嚎渐渐平息，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当一切平息，古城的断壁上，竟冒出了几株嫩绿的新芽，在风沙中顽强地摇曳。
回程的路上，老者看着那些新芽，突然笑了：“原来时间真的能重来。”
赵铁柱和苏婉儿相视而笑，他们知道，这不是重来，是新生。
回到青牛村时，正值槐花落尽，新叶满枝。赵铁柱走到老槐树下，发现树干上多了道新的刻痕，是苏婉儿的笔迹，写着：“槐林成，约定守。”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刻痕上，掌心传来熟悉的暖意。风穿过槐林，带来远处新槐的清香，像是无数声音在说：
“我们，一首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