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人皮灯笼三(终章)

2025-08-17 4078字 1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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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破庙里,杜衡蜷缩在供桌下,用炭笔在墙上画着诡异的符号。外人只道仵作疯了,却不知这疯癫是他最后的护身符。

"杜疯子,吃饭了!"庙门外,卖炊饼的王老汉放下一个粗碗,里面是些残羹冷炙。自从杜衡"发疯"后,全靠街坊施舍度日。

杜衡蓬头垢面地爬出来,嘿嘿傻笑,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汤汁顺着下巴滴落。王老汉摇头叹息着离开。

等脚步声远去,杜衡的眼神瞬间清明。他迅速回到庙内,从佛像底座下抽出一叠泛黄的纸张——这是他从县衙档案室偷来的密卷。

烛光下,杜衡仔细研读那些文字。其中一页记载引起他的注意:

"光绪三十三年,苏州柳氏灭门案。柳家世代为'人皮匠',擅剥皮秘术。官府以妖术罪名缉拿,满门十六口,唯柳如烟逃脱..."

杜衡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继续翻阅,找到另一份血迹斑斑的供词:

"...柳家秘术可将人魂封于皮相。若含冤而死,怨气可寄皮重生..."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烛火剧烈摇晃。杜衡猛地回头,看见庙门缝隙处有一抹白色——是女人的裙角!

他强自镇定,继续装疯卖傻:"嘻嘻...皮子...好漂亮的皮子..."同时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柳木钉——这是他从赵铁骨尸体旁偷拿的,上面沾着人皮灯笼的蜡油。

裙角消失了。但杜衡知道,柳如烟在看着他。

三更时分,杜衡潜回县衙。借着"疯子"身份的便利,没人阻拦这个蓬头垢面的身影。

档案记载县衙地下有一间密室,是历代县令处理隐秘事务之所。杜衡撬开地窖隔板,沿着潮湿的台阶一步步向下。

霉味和腐臭扑面而来。杜衡点燃火折子,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

七盏人皮灯笼呈北斗七星状悬挂,每盏灯笼上都有一张扭曲的人脸:齐三刀、赵铁骨、刘捕头、郑大人、县太爷...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灯笼下方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七只瓷碗盛着黑红的液体,己经干涸。

最中央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第八个"客人"的。

杜衡走近观察,发现灯笼上的人脸竟然在微微蠕动!齐三刀的脸突然转向他,嘴唇开合,发出无声的惨叫。同时,整个密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经历剥皮之痛。

"这是...七星引魂阵..."杜衡想起古籍记载的一种邪术,可将亡魂困于人皮,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杜衡转身,火折子照亮了墙上的壁画——那是一场宴会,七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围坐,中央木桩上绑着一个被剥了一半皮的女人。画中男子们举杯畅饮,而杯中液体...赫然是从女人身上滴落的鲜血!

杜衡认出了画中人物:郑大人、县太爷,还有五个本县豪绅。他们竟然在柳如烟行刑时...饮宴?

"看到了吗?这就是真相。"

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杜衡猛然后退,撞翻了八仙桌。瓷碗摔碎,黑色粉末飘散,形成一张模糊的女人脸。

"他们一边看我被剥皮,一边用我的血下酒。"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人皮匠的鲜血,在他们眼中是延年益寿的良药..."

杜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终于明白柳如烟为何怨气如此之重。

杜衡在密室角落发现一个铁箱,里面是一卷染血的丝绸,展开后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剥皮实录"——用细密画技法记录了柳如烟受刑全过程。

画中,齐三刀手持新月小刀,从柳如烟后颈下刀。郑大人端着瓷碗接血,县太爷在一旁抚掌大笑。更令人发指的是,画中显示当剥到柳如烟胸口时,那几个豪绅竟用毛笔蘸着她的血,在她的肌肉上题诗作画!

"他们...把你当成了活画卷..."杜衡声音嘶哑。

丝绸最后一段画着柳如烟被剥完皮的身体,但诡异的是,她的头颅转向画外,嘴角上扬——她在笑!

杜衡的手触碰到丝绸某处,突然一阵刺痛。翻过来看,丝绸背面粘着一小块皮肤,上面刺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是用血写成的诅咒。

"凡饮我血者,血枯而亡;凡触我皮者,皮脱而毙;凡戏我肉者,肉腐而灭..."

杜衡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忽然明白那些人的死法为何各不相同:齐三刀是剥皮而死(触皮);郑大人血肉腐烂(戏肉);县太爷则是七窍流血(饮血)...

一阵剧痛突然从指尖传来。杜衡惊恐地发现,自己触碰符文的手指开始发黑,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缩!

"现在,你也是宴席的一员了。"柳如烟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你以为装疯就能逃过吗?你验过他们的尸体,碰过我的灯笼..."

杜衡撕下一块衣襟裹住手指,跌跌撞撞地爬上台阶。他必须找到破解之法,趁自己还没完全被诅咒侵蚀。

城西有个老郎中,据说祖上做过宫廷御医。杜衡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敲响了郎中的门。

"谁啊...杜疯子?"老郎中提着油灯,满脸警惕。

杜衡一把扯下伪装用的乱发,露出清明的双眼:"孙先生,救我!我中了人皮诅咒!"

老郎中看清他发黑的手指,脸色大变,急忙拉他进屋。检查过后,老郎中颤声道:"这是'血皮咒',最恶毒的人皮匠秘术。你怎么招惹上的?"

杜衡简略说明原委。老郎中翻箱倒柜,找出一本虫蛀的古籍《皮相考》,其中记载:

"血皮咒须以施咒者本人之皮为媒,怨气寄焉。破法有二:一曰寻得全皮,焚之以桃木;二曰寻得咒主遗骨,以原皮裹之葬。"

杜衡苦笑:"柳如烟的皮成了灯笼,骨头早被野狗分食,如何寻得?"

老郎中沉吟片刻:"或许...还有一法。"他指向书中一行小字,"若咒主尚有亲族在世,以其血浸染受咒处,可暂缓发作。"

"柳家满门被灭..."杜衡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密卷上说柳如烟是'',她可有姐妹?"

两人翻遍古籍,终于在一页夹缝中找到线索:柳如烟有个孪生姐姐,自幼送养,改名换姓...

"柳如烟...柳如霜..."老郎中突然瞪大眼睛,"天啊,莫非是..."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阵阴风吹开。油灯熄灭,黑暗中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脱衣服。

"她来了..."杜衡握紧柳木钉,"孙先生,快走!"

老郎中却站在原地不动。当月光照进来时,杜衡惊恐地看到——老郎中的脸皮正缓缓滑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

"孙先生!"杜衡想去搀扶,却见老郎中抬手制止。

"没用的...我早就该死了..."老郎中的声音变得怪异,像是两个声音重叠,"三十年前那场灭门...我也在场..."

杜衡如遭雷击。只见老郎中的脸皮完全脱落,露出另一张脸——一张与柳如烟有七分相似的女人的脸!

"我是柳如霜。"那张血肉模糊的嘴开合着,"当年我被奶妈救出,长大后回来复仇。但我发现...妹妹的怨气己经形成了更可怕的诅咒..."

杜衡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你扮作郎中,暗中观察?"

柳如霜点头,这个动作让她脸上的一块肌肉脱落:"我试图挽救那些被诅咒的人...但太迟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结束这一切。"

她指向杜衡怀中的古籍:"用我的血...和你的皮。"

"什么?"

"你是唯一接触诅咒却没立即死亡的人,因为你有纯阳之体。"柳如霜解释道,"我的血可以激活古籍上的破咒法,但需要一张'活人皮'作为载体..."

杜衡还未反应过来,柳如霜突然掏出一把银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溅在古籍上,那些字迹竟开始蠕动重组,形成新的文字!

同时,杜衡感到全身皮肤火烧般疼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皮肤正逐渐变得透明,下面血管清晰可见...

"快!念出上面的咒文!"柳如霜厉声道,她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腐烂。

杜衡强忍剧痛,辨认着血字:

"...皮相非相,怨气归虚..."

刚念完第一句,整间屋子突然剧烈震动。无数人皮碎片从西面八方飞来,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是柳如烟!

"姐姐...你终于来了..."人脸发出刺耳的笑声,"我们一起报仇不好吗?为什么要帮这个外人?"

柳如霜己经腐烂得不形,却仍坚持站着:"如烟...够了...我们的仇人己经死光了...放下怨恨吧..."

"不够!"人脸尖啸,"所有碰过我的人都得死!包括他!"

杜衡感到一阵剧痛,自己的皮肤开始与肌肉分离!他咬牙继续念咒:

"...血债血偿,因果循环..."

咒语声中,柳如霜用最后的力气扑向空中的人脸。两姐妹的魂魄纠缠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杜衡念出最后一句:"...尘归尘,土归土,皮归皮!"

一道刺目的红光爆发。杜衡感到自己的皮肤瞬间收紧,像是被活活烙回身上。空中的人脸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无数碎片消散...

三个月后,新任县令到职,重修县衙。工人在地下密室发现了七盏普通灯笼和八具枯骨,此事被列为奇谈,渐渐被人遗忘。

杜衡离开了县城。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只听说有人在南方见过一个全身裹着绷带的郎中,医术高超,尤其擅长治疗皮肤病症。

偶尔夜深人静时,这位郎中会解开绷带,检查自己身上那些永远无法消退的红色纹路——那是人皮诅咒留下的印记。

绷带下,他的皮肤偶尔会不自然地蠕动,仿佛下面还藏着什么东西。这时他就会点燃一盏特制的灯笼——灯罩是用古籍残页糊成的,上面写满咒文。

灯光下,郎中对着空气轻声说:"我知道你还在...但我们约定好的...你保护我不被其他怨灵侵害,我带你看看这个你没能好好看过的世界..."

灯笼的火焰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

而在遥远的县城旧址,每逢雨夜,人们还能隐约听见城门处传来女子的啜泣声。有人说,那是柳如烟在寻找她丢失的人皮;也有人说,那只是风吹过老城墙的声响。

但所有听过那个声音的人,当晚都会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梦见自己在镜子里,慢慢脱下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