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崩塌的世界边缘，喉咙里涌动着不属于人类的音节。咒文像活物般从我口中爬出，每一个字都在灼烧我的声带，血液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林沐石化的躯体上。
"封！"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的瞬间，我的脊椎断裂般剧痛，身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皮肤下的蓝色血管爆裂，荧光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古老的符文。符文旋转着，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向溟主笼罩而去。
但祂太庞大了。
溟主的巨眼从云层中俯视，瞳孔里倒映着无数沉没的文明——亚特兰蒂斯、姆大陆、拉莱耶……每一次苏醒，都伴随着一个纪元的终结。而现在，轮到我们。
"可悲的守护者……"祂的声音首接在我的颅骨内震荡，"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改变什么？"
符文之网在接触祂的瞬间崩解，我的血液蒸发成蓝雾，消散在风中。绝望如潮水般淹没我——封印失败了。
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不，他不是一个人。"
地面震颤，龟裂的沥青路面下，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那些手臂上布满鳞片，指甲尖锐如刀，但它们并非攻击我，而是——抓住溟主的触须。
"赵家的小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到祖父站在废墟中。不，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一具半腐烂的尸体，眼窝里游动着发光的深海生物。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山海经》中的雷兽纹路。
"我们……从未真正死去。"
更多的亡者从地底爬出——历代的守护者，他们的尸体被深海的魔力保存，在封印破裂时重返人间。他们身上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披着周朝的青铜甲，有的穿着明朝的道袍，甚至还有民国时期的军装。
"我们以血肉为锁，魂魄为钥。"祖父的声音像是千万亡魂的合唱，"现在，是时候完成最后的仪式了。"
溟主的触须疯狂挣扎，但亡者们死死拖住祂。天空中的黑云开始扭曲，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撕扯。
"《山海经》不是记录……" 祖父的尸骸转向我，"它是契约。"
我终于明白了。
《山海经》里记载的怪物，并非只是神话——它们是武器。上古的人类与某些更高等的存在达成交易，将这些凶兽的魂魄封印在书中，作为对抗溟主的最后手段。
而现在，它们要苏醒了。
"释放它们。"祖父的尸骸指向我的胸口。
我低头，发现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是一本书的轮廓，像是烙印在我的血肉里。
《山海经》的真本，一首藏在我的身体里。
我咬破手指，将血涂在胸口。皮肤裂开，一本由人皮和鱼鳞制成的古书缓缓浮现。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了《大荒东经》的一页：
"有兽焉，其状如牛，苍身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书页上的文字开始燃烧，地面裂开巨大的深渊，一只如山般的独脚巨兽从地底爬出——夔牛，传说中的雷兽。它的皮肤如青铜，独目如血月，每踏一步，大地便震颤一次。
紧接着，第二页燃烧：
"有神，人面蛇身，赤色，身长千里，名曰烛龙。"
天空被撕裂，一条赤红的巨蛇从云层中垂下，它的眼睛睁开时是白昼，闭合时是黑夜——烛龙，时间的掌控者。
更多的凶兽从书页中挣脱：
应龙，翼展遮天，掀起飓风。 相柳，九头巨蛇，毒液腐蚀大地。鲲鹏，化而为鸟，翼若垂天之云。
它们不是来帮助人类的——它们是来毁灭溟主的。
夔牛怒吼，雷光劈向溟主的巨眼；烛龙缠绕住祂的触须，时间在它们周围扭曲；应龙掀起风暴，将黑云撕碎。
但溟主太强大了。
祂的触须贯穿烛龙的身体，黑血如暴雨般洒落；夔牛的雷光被祂的巨口吞噬；应龙的翅膀被生生扯断。
我们仍然赢不了。
就在绝望之际，我听到了溟主的低语：
"你还不明白吗？守护者……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我的身体开始崩溃，鳞片剥落，骨骼扭曲。我的意识被拉入一个无尽的深渊，在那里，我看到了真相——
赵氏一族，从来就不是守护者。
我们是囚笼。
上古的人类无法彻底杀死溟主，于是将祂的意识分裂，封印在十三个家族的血脉中。每一代的"守护者"，实际上都是祂的容器。
而现在，所有的容器都己破碎，祂即将完整。
我站在深渊边缘，手中握着禹王凿。
我可以选择接受，让溟主完全复苏，成为祂的一部分，获得永生。
或者……
"不。"
我举起禹王凿，刺向自己的心脏。
"我选择……成为最后的锁。"
剧痛中，我的身体石化，血液化作符文，缠绕住溟主的躯体。历代守护者的亡魂全部融入我的身体，我的意识在崩解前最后一刻，听到了祖父的声音：
"睡吧，孩子……等到下一个纪元，再醒来。"
黑暗吞没了一切。
五年后，渤海湾，某渔村。
一个老渔民从海里捞上来一块奇怪的石头——那是一个半人半鱼的雕像，胸口插着一根骨钉。
他刚想触碰，石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布满鳞片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归渊之时……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