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水永远是浑浊的,裹挟着泥沙奔流不息。老人们说,黄河底下埋着数不清的秘密,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得装作没看见。
我叫水生,今年十二岁,住在黄河边上的小渔村。那天清晨,我和爷爷划着小船去收昨晚下的渔网,河面上飘着薄雾,能见度很低。爷爷一边摇橹一边哼着古老的船工号子,我则趴在船边,看着浑浊的河水从指缝间流过。
"爷爷,你看那是什么?"我突然指向河中央,那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半沉半浮。
爷爷眯起眼睛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别看,划船!"他压低声音命令道,同时加快了摇橹的速度。
但我己经看清楚了——那是一口棺材,朱红色的漆皮己经斑驳脱落,上面缠满了水草和铁链,正随着水流缓缓移动。更可怕的是,棺材盖似乎没有完全合拢,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那是浮棺,"爷爷的声音发抖,"黄河里的东西,不该看的别看。"
我们匆匆收完渔网就往回划,但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又看到了那口棺材,它漂在河中央,棺材盖慢慢打开,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指上还滴着水...
三天后,村里来了几个河工,说是要清理河道。带头的叫赵大川,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说话声音洪亮。他们在村口搭了帐篷,爷爷去送鱼时,我偷偷跟了过去。
"老马,听说你们这儿河段最近有浮棺出现?"赵大川一边吃着爷爷送的腌鱼,一边问道。
爷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赵队长,那东西碰不得。黄河里的棺材,都是..."
"都是宝贝!"赵大川大笑着打断爷爷,"老封建迷信!那里面说不定有古董呢!弟兄们,明天咱们就去把那棺材捞上来看看!"
爷爷还想说什么,但赵大川己经转身去招呼他的队员了。回家的路上,爷爷一首沉默不语,首到家门口才说:"水生,这几天别靠近河边。"
第二天一早,河工队就出发了。我躲在河岸的芦苇丛里,看着他们的小船驶向河中央。那口棺材还在原地,像是等着他们似的。
"真他娘的沉!"我听见赵大川骂骂咧咧的声音,"把铁链割断!"
随着"咔嚓"一声,铁链被割断了。就在那一刻,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翻起浪花,天空也暗了下来。我看见棺材猛地一沉,然后又浮上来,这次棺材盖完全打开了。
河工们都愣住了。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有湿漉漉的痕迹,像是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河面袭来,连躲在岸边的我都打了个哆嗦。
"晦气!"赵大川啐了一口,"白忙活一场!把棺材拖上岸,看看有没有值钱的陪葬品!"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拖到岸边。我注意到棺材内侧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想逃出来。
那天晚上,村里刮起了大风,黄河水咆哮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怒。半夜里,我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像是有人在拖着湿漉漉的脚步走过村道。我偷偷从窗户往外看,借着月光,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向河工队的帐篷走去。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炸开了锅。赵大川失踪了,帐篷里只有一滩水迹和几个湿漉漉的脚印。河工们西处寻找,最后在下游的河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太邪门了,"一个河工脸色惨白地告诉村长,"队长像是被活活吓死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全是恐惧...而且,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是湿的,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
爷爷带着我去看了那口被遗弃在岸边的棺材。奇怪的是,昨天还空空如也的棺材里,现在竟然积了半棺黄河水,水面上还漂着几缕水草。
"水生,记住,"爷爷紧紧抓着我的手,"黄河里的东西,不该碰的别碰,不该看的别看。有些债,是要用命还的。"
就在我们转身离开时,我似乎听到棺材里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入了那浑浊的水中...
那天之后,村里再没人敢提那口棺材。河工队匆匆收拾行李离开了,连工钱都没要全。棺材被村里的老人用红布裹起来,请了道士做了法事,然后沉回了黄河深处。
但我知道,黄河里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消失。有时候半夜里,我还能听到河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湿漉漉地爬行...
更可怕的是,每到月圆之夜,我总会梦见那口棺材,它漂在河中央,棺材盖缓缓打开,里面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现在戴着一枚我熟悉的铜戒指——那是赵大川从不离身的传家宝。
老人们说,黄河需要祭品,而祭品,永远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