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星。
加纳德联邦边缘，一颗被遗忘的深蓝色星球，在星际航图上只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灰点。
左清雅拉低帽檐，眯着眼睛望向远处正在降落的垃圾运输舰。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下等区边缘的废料场，掀起一阵裹挟着金属碎片的狂风。
"来了！"周围响起零星的喊声，
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像闻到腐肉味的秃鹫，迅速向降落点聚集。
左清雅没有急着冲上前。
她蹲在一块锈蚀的飞船外壳后面，耐心等待着。
经验告诉她，第一批冲上去的人往往会为最表层的垃圾打得头破血流，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通常埋在深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小包，
里面装着她这周收集的十七个还能用的能量模块和半管没过期的营养液。
运输舰的舱门轰然打开，成吨的金属废料、破损的生活用品和各种难以辨认的星际垃圾倾泻而下，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左清雅等到第一批争抢的人群散开些，才站起身，向垃圾山走去。
"嘿，小左！这边！"一个声音从她右侧传来。
左清雅转头，看见马克大叔蹲在一堆扭曲的管道旁边向她招手。
他的脸笑起来时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锡纸。
"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吗，马克叔？"左清雅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马克大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片，
"看这个，B-32型环境调节器的控制芯片，至少能换50信用点。"
左清雅接过芯片，在阳光下仔细检查。
芯片一角有烧焦的痕迹，但主要电路完好无损。
"你留着换点有机食物吧，"她把芯片递回去，"最近天气转冷，您的咳嗽又加重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马克大叔摆摆手，却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
“区区一个小感冒，还奈何不了我。”
她转身走向垃圾堆，手指己经不自觉地在空气中微微抽动。
十几年的拾荒经验让她拥有了近乎本能的分辨能力。
金属的质地、塑料的型号、电子元件的完整度，她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判断出大概价值。
今天的垃圾堆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左清雅皱了皱鼻子，从背包里掏一个自制防毒面罩戴着。
下等区的人们偶尔也会找她买防毒面罩，10信用点一个，够换1支普通营养液。
她小心地翻动着最上层的金属板，突然，一道微弱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左清雅跪下来，拨开几块破碎的陶瓷片，露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蓝色晶体面板。
她的呼吸一滞——
这是机甲驾驶舱的神经接面碎片，而且从光泽度看，是近期的热门型号！
"发现什么了？"
一个油腻的声音突然贴近，腐烂的酸臭味从身后传来。
左清雅眉头狠狠一皱，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胖子卡尔。
卡尔在下等区臭名远扬，凭借自己的大体格经常欺负落单的拾荒者。
她迅速将机甲碎片压在膝盖下，转头看见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正不怀好意地凑近。
"卡尔，滚远点。"
她向后缩了缩，手指悄悄摸向腰间工具袋里的自制电击器——
用废弃的离子电池和导线改装的小玩意，电压刚好够让一个成年男性肌肉失去知觉。
卡尔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
"小左啊，一个人在这多危险，让卡尔哥哥保护你..."
他抬起肥厚的手掌，就想搭上左清雅的肩膀。
左清雅打开了电击器的开关。
就在她准备抽出电击器时，一块金属重砖突然从侧面飞来，精准地砸在卡尔后脑勺上。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
卡尔捂着头转身，看见马克大叔扛着根生锈的钢管站在五米开外。
"老东西，找死是吧？"卡尔松开左清雅，转身向马克大叔走去。
左清雅趁机将机甲碎片塞进背包里，同时从里面摸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球——
她用废弃轴承改装的绊索弹。
她朝马克大叔使了个眼色，马克大叔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卡尔，"马克大叔故意提高音量吸引注意，
"上次你抢小杰克的营养液，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就凭你这把老骨头？"卡尔狞笑着抡起拳头冲过去。
就是现在！
左清雅将两颗金属球滚到卡尔脚下。
金属球自动展开，弹出细密的金属丝缠绕在一起。
卡尔一脚踩上，顿时失去平衡，像座肉山一样轰然倒地。
"我的改良版绊索弹效果不错。"左清雅吹了声口哨。
马克大叔没浪费这个机会，抡起钢管狠狠砸在卡尔背上。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叫！"钢管与肥肉碰撞发出闷响。
卡尔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挣扎着想爬起来。
左清雅己经绕到他身后，掏出电击器精准地戳在他后颈上。
细微的蓝色电弧闪过，卡尔浑身抽搐着又趴回了地上。
"这个是我新做的，"
左清雅对马克大叔展示电击器，
"用离子电池改的，可惜电量只够用两次。"
马克大叔赞赏地点点头，又给了卡尔屁股一脚，
"滚吧，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拾荒者，下次就不只是挨一顿这么简单了。"
他晃了晃钢管，顶端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个尖锐的金属锥。
卡尔在缓过劲后立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边跑边回头咒骂：
"你们等着！我要告诉巡逻队你们私自改装杀伤性武器！"
左清雅和马克大叔相视一笑。
在下等区的治安队可不会管这种小打小闹，
或者说，他们根本懒得管拾荒者之间的争斗。
"你的小发明越来越厉害了，"
马克大叔捡起一个己经恢复球状的绊索弹仔细观察，"这个能送我两个吗？"
"当然，"
左清雅从工具袋里又掏出三个递给他，
"按侧面按钮就能激活，有效范围一米。"
她拿出那块机甲碎片，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仔细检查。
马克大叔看了一眼碎片，随后就将视线挪开，去别处搜找有用的东西。
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的，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是她从未见过的文字式样。
最令人惊讶的是，碎片中心有一小块区域还在微微发光，说明它仍然保有能量。
这块碎片比她想象的还要珍贵，很可能是从某个军用机甲上拆下来的核心部件。
在上等区，这种东西能换到足够她生活半年的信用点。
她将碎片藏进最隐蔽的内层口袋，准备离开藏身处。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集装箱角落里还有一个被忽视的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