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总带着刺骨的寒意。
神宫汐赶到时,时透家的木屋己经塌了半边,断裂的房梁上挂着被血浸透的布条,在风里轻轻晃着,像面残破的旗。
有一郎趴在无一郎身上,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嘴里还咬着半块粟米团子,是今早神宫汐给的,此刻己被血染成深褐。
无一郎蜷缩在哥哥身下,额角淌着血,意识模糊地抓着有一郎的衣角,哭声断断续续:“哥哥……别睡……”
不远处的树桩上,被斩杀的鬼还在抽搐,脖颈处的伤口泛着黑紫——柴刀插在骨缝里,刀柄缠着有一郎的血手印,狰狞得像个句号。
“神宫汐姐姐……”无一郎看见她,眼泪涌得更凶,
“哥哥他不动了……”
神宫汐蹲下身,指尖探向有一郎的颈动脉。那里的搏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没说话,只是咬开自己的指尖,青蓝色的血珠滴落在他的伤口上,瞬间炸开刺目的金光。
可伤口太深,血涌得太急,金光刚聚起一点,就被冲散了。
她把有一郎抱起来,动作稳得像在搬运神社的供品。
只有凑近了才会发现,她攥着和服下摆的手指,正微微发颤。
“有一郎,”她声音平得没起伏,“你说过要教无一郎劈柴,还说要赢我的灵狐。”指尖的血不断滴在他胸口,
“撑下去。”
有一郎的睫毛颤了颤,费力睁开眼。
看见神宫汐流血的手,他扯了扯嘴角,像要笑,却咳出一口血:
“啰嗦……别……”目光转向无一郎,他猛地抬手,想摸弟弟的头,手却在中途垂落,
“看好……无一郎……”
手彻底垂下去的瞬间,神宫汐按住他胸口的力道重了几分。
青蓝色的灵力疯了似的往他身体里灌,血顺着指缝淌,染红了有一郎的和服,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血珠落处,枯败的杂草冒出新芽,可他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冷下去。
无一郎突然不哭了,只是盯着哥哥的脸,小手攥着有一郎染血的袖口,指节泛白。
首到神宫汐的血溅到他手背上,他才抬头,翡翠色的眼瞳里一片空茫:“姐姐,他是不是……走了?”
神宫汐没看他,只是将有一郎放平,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动作很慢,像在整理神社的卷轴
然后她伸手,把无一郎揽进怀里。
男孩的身体在抖,却没再哭,只是把脸埋进她的衣襟,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兽。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节奏均匀,像在安抚受惊的灵狐。
傍晚,神宫汐在屋后的紫藤花架下挖坑。
无一郎抱着有一郎的身体,一步一步跟着,脚下的血脚印在泥里连成串。
神宫汐从袖中取出狐狸符咒,放在有一郎胸口——那是神社最珍贵的安神符,她指尖捏着符角,停了片刻,终究还是按了下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埋土时,无一郎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姐姐,你的血……能让草发芽?”
神宫汐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语气听不出情绪:“嗯,带点生机。”
“那为什么……救不了哥哥?”
她的动作顿了顿。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紫藤花架上最后一朵枯花飘落。
她继续往坑里填土,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有些事,神明也做不到。”
那天之后,无一郎变了。
不再哭,话也少了,只是跟着神宫汐学认字、辨草药、劈柴——像有一郎没说完的那样。
神宫汐看他对着空木屋发呆,手里攥着那块干硬的粟米团子,也只是默默递过一块新的,不多问。
她的血没能留住有一郎,却在无一郎额角留下道浅金色的疤,像片紫藤花瓣。
后来他成了霞柱,有人问起疤的来历,他总说记不清,只知道看到类似的印记,心里会莫名发紧。
只有神宫汐知道,那道疤里藏着什么。
她偶尔会在整理符咒时,指尖抚过自己手背上那道早己愈合的浅痕,停顿片刻,再继续低头做事。
廊下的灵狐蹭过来,被她轻轻推开——有些情绪,不必说给谁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