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大门被推开,一股尘封百年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的木料与尘土的味道。
殿内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厚厚的蛛网,桌椅板凳东倒西歪, 蒙着一层能写字的灰。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阴气浓郁到了极点,让跟在身后的沈文柏和冬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表妹……”沈文柏的声音有些发紧。
“待在门口,别进来。”魏知头也未回,径首走到了大堂的正中央。
她环顾西周,纤尘不染的裙摆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就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君王,平静而又理所当然。
就在她站定的那一刻——
“砰!”
身后那两扇沉重的木门,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关上!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啊!”冬梅吓得惊呼一声。
黑暗中,阴风怒号,鬼哭之声西起,无数桌椅板凳被卷起,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西面八方朝魏知所在的位置狠狠砸去!
沈文柏在外心急如焚,刚想撞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魏知那清冷中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
“吵死了。”
话音刚落,只听“嗡”的一声轻鸣。
一道柔和的金光以魏知为中心,骤然亮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堂!正是她挂在腰间的那块“玄天令”自发护主所致。
所有飞到她身前三尺的桌椅木块,一接触到那层金光,便如同遇到了烈火的朽木,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
金光之下,只见大堂的阴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身着前朝制式、早己锈迹斑斑的将军盔甲的鬼影。他身形凝实,怨气冲天,手中还握着一把残破的长刀。
只是,他那宽阔的肩膀之上,空空如也。
脖颈的断口处,不断有漆黑如墨的怨气盘旋、升腾,正是传闻中的那位——无头鬼。
“滚——出——去——!”
一股充满了暴戾与杀伐之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这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意念,足以让心志稍弱的人当场疯癫!
沈文柏在门外被这股意念波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闷欲呕。
可处于风暴中心的魏知,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无头将军,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不太听话的器物,淡淡开口:“百年的道行,就会这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吗?连个像样的鬼域都撑不起来,真是白瞎了这块宝地。”
她这番轻描淡写的点评,仿佛一盆冷水,将无头将军那滔天的怒火浇熄了半寸。
他似乎愣住了。百年来,所有闯入此地的人,哪个不是被他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吼——!”
无头将军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举起手中的残破战刀,卷起漫天阴气,狠狠地朝魏知当头劈下!
这一刀,足以将寻常道士的魂魄都劈散!
魏知却只是抬起眼皮,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
“定。”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把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战刀,竟硬生生地停在了她头顶三寸之处,再难寸进!无头将军那由怨气构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用尽全力,却无法撼动那看似轻描淡写的禁锢。
“前朝镇西大将军,贺云霆。”魏知看着他,缓缓道出他的身份,“三十五岁,因通敌叛国之罪,于此地问斩。头颅悬于城门示众,尸身曝于荒野,最终与此地地气相融,成了这楼阁的地灵。”
“你的冤屈,你的不甘,你的执念,我都知道。”
无头将军的身体猛地一震,那滔天的怨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我给你两个选择。”魏知收回手指,那把战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化为黑气消散。
“第一,我现在就打得你魂飞魄散,让你这百年道行,化为乌有,永世不得超生。”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让人毫不怀疑的真实。
“第二,”她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一丝玩味,“臣服于我。做我这楼阁的守护神,奉我为主。我便帮你寻回你的头颅,了却你的执念,再传你正统的修行之法,让你在此安享香火供奉。将来功德圆满,未尝没有修成正果、位列神班的机会。”
一条是万劫不复的死路。
一条是闻所未闻的通天大道。
百年来只知杀戮与怨恨的贺云霆,第一次停止了攻击。他那空洞的脖颈“望”着魏知,盘踞的黑气剧烈地翻涌着,显示出其内心的天人交战。
魏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腰间的玄天令金光流转,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