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问,重如泰山。
这己不是诊病,而是在审案,审的是一桩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谋逆大案。
魏知迎着皇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
“陛下,人可以说谎,会伪装,但沾染在器物上的气息,却是最诚实的。这方镇纸,既是凶器,亦是罪证。一切的答案,都在它里面。”
说罢,她竟不顾此物乃大凶之器,伸出纤纤玉手,将掌心轻轻地覆盖在了那方墨玉镇纸之上。
她闭上了眼睛。
在旁人眼中,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可在魏知的“视界”里,无数混乱、驳杂、充满了怨毒与野心的气息,正顺着她的掌心,化作一幅幅破碎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皇帝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许久,魏知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竟也染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如何?”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
“民女看到了三股主要的气息。”魏知缓缓道来,声音清晰而冷静,“其一,自然是西皇子殿下本人。他的气息充满了焦躁的野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如同在烈火上奔跑的孤狼。”
“其二,”她顿了顿,“是一股阴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的气息。这股气息的主人,官阶不低,常年浸淫于礼法规条之中,心机深沉,善于伪装。他的官帽之上,沾染着浓厚的文昌之气,应是……与舅舅同朝为官的文臣。”
与沈宗明同朝为官的文臣?沈宗明心头一震,脑中飞速地闪过几个名字。
“那第三股呢?”皇帝追问道。
“第三股,最为奇特。”魏知皱起了眉头,“它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却又带着一股不属于我中原大地的苍凉与桀骜。像是……来自西境沙漠的雄鹰。陛下,这‘镇龙咒’的炼制手法,并非我朝道门正统,倒有几分西域巫罗教的影子。”
西域!
这个词,让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魏知提供的这三条线索,看似虚无缥缈,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却己是再明确不过的指控!
心怀叵测的皇子,勾结了朝中重臣,甚至还与外邦势力有所牵连!
这己不是单纯的皇子夺嫡,这是通敌叛国!
“好……好啊……”皇帝怒极,连说了两个“好”字,他看着魏知,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无上至宝的灼热。
这个少女,她不是凡人。她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双,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福安,”他沉声道,“取朕的‘玄天’金令来。”
福公公浑身一震,连忙从殿内一处暗格中,捧出一个由黄金打造、上刻日月星辰、龙飞凤舞的令牌。
“魏仙姑,”皇帝亲自将金令递到魏知面前,“此乃朕的‘玄天令’,见此令如朕亲临。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巡天客’。京城内外,王公府邸,但凡你觉得有妖邪作祟、阴私秽乱之处,皆可持此令自由出入,先斩后奏!”
“朕的那些儿子,还有这满朝文武,朕会用朕的手段去查。而你,”皇帝看着她,眼中满是期许,“就做朕的第二双眼睛,替朕看着这人眼所不能及之处的,魑魅魍魉!”
这块令牌,代表的己不仅仅是荣耀,更是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
魏知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倒是没有拒绝。她要攒功德,要挣大钱,少不得要跟京城的权贵打交道。有了这东西护身,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民女,领旨。”她伸手接过,入手微沉。
就在她收下金令的那一刻,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皇帝身下的那张龙床,眉头却又一次蹙起。
她抬起头,看着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皇帝,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陛下。”
“仙姑但讲无妨。”
“这‘逆伦之煞’,其源头确实是西皇子与那方镇纸。”魏知语气平淡地说道,“但……被这煞气所吸引,盘踞在此处的污浊之物,却不止这一处。”
她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张雕龙画凤,华美至极的龙床。
“您这寝宫,也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