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如凌厉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广袤的草原。雪粒被狂风卷起,如沙暴一般席卷而过,所过之处,草叶被压得伏倒在地。白桦林的枯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在诉说着冬天的残酷。
苍狼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他的身影在这荒凉的景象中显得格外高大。他的狼皮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他本人一样威猛而不羁。他勒住马缰,那匹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仿佛在呼应主人的威严。
苍狼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的琥珀色眸子紧紧地盯着林线。在那里,三个披着兽皮的身影正从树干后缓缓走出。为首的那个男人,背上背着一把桦木弓,那弓身泛着油亮的光,显然是经常使用和保养的。箭囊里插着几支雕翎箭,箭羽在风中微微颤动,透露出一种致命的气息。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正是北林胡的鹿奚。他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有些沙哑,但却没有多少敌意。他站在雪地里,对着不远处的苍狼王喊道:“苍狼王,这雪比往年落得早啊,黄羊群都往南跑了,你们也来林子里碰运气?”
苍狼王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青铜狼首刀,刀身闪烁着寒光。随着他的动作,那把刀在鞍侧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能出鞘。听到鹿奚的话,苍狼冷哼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草原的草都快被啃光了,总不能看着崽子们冻饿吧。倒是你们胡人,往年这时候,你们不都在林深处掏熊瞎子吗?今年怎么敢到林边来?”鹿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他缓缓抬起手,朝着东边的方向指了指,用一种轻松而自信的语气说道:“你看,林子里的松子收成可不太好啊,而且那些熊瞎子也都躲进了树洞,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不过呢,我们胡人可不像你们苍狼族那么死脑筋,只知道在草原上打打杀杀。我们胡人可是很懂得变通的哦!这林边虽然猎物少了一些,但总比饿死要强吧?”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而且啊,前日我族的猎手头领亲眼看见,在黑水河的对岸有一群野马,那可真是膘肥体壮啊!足够我们两族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啦!”
苍狼听到这里,原本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些,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鹿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黑水河,那可是草原与北林胡领地的界河啊,每年为了争夺河两岸的肥美草场,狼族的弯刀可没少与胡人的弓箭交锋。
…………黑水河滩上,北林胡人的身影布满浅滩石砾。男人们赤着臂膀,古铜色皮肤上汗珠混着河水往下淌,青年人用藤蔓缠着木柄往深处探脚,孩童们提着柳条筐在岸边跑跳。他们带足了家什——兽皮缝制成鱼兜浸在水里泛起油光,削尖的松木叉斜插在泥里晃悠,还有人背着整捆晒干的艾草,预备傍晚在浅湾燃烟聚鱼。
此刻正是汛期刚过的好时候,浑黑的河水卷着细沙漫过圆石,的裂腹鱼溯流而上抢食腐殖物。老胡巫蹲在河心礁石上,羊皮袄下摆浸得湿透也不管不顾,只举着根雕满符文的松木杖指来点去——哪里水花翻涌就得往哪撒网,哪片水域泛青沫便是鱼群必经之路。
“嘿呀!”壮实的后生阿勒赤一声吆喝,将藤网奋力抛向激流。网兜在空中绽开半月形弧线,落水时惊起一片银鳞乱闪。旁边持骨叉的少年眼疾手快,瞅准鱼影猛扎下去,叉尖穿透鱼鳃的瞬间,那尾尺把长的鱼甩着尾巴溅了他满脸水珠。
女人们蹲在下游浅水处,用木盆淘洗刚捕的鱼。指尖在滑腻鱼腹上一划便撕开内脏,暗红血水顺指缝滴进河里,转眼就被水流卷着冲向远方。她们嘴里哼着调子,调子像黑水河的水流般弯弯绕绕,混着孩童的笑闹声漫过整个河滩——日头正烈时篓子己满,鱼腥味混着柳条清香,在河谷风里飘得老远老远。
…………
他缓缓地弯下腰去,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半枚断裂的玉佩,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那玉佩的裂痕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体温,仿佛它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碰撞。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檐角的铜铃上。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那铜铃竟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某种预兆。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那细碎的铃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正从月洞门后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将那半枚玉佩揣进了袖子里,然后转身,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廊下的紫竹丛中。
竹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行动打掩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被这竹叶的沙沙声掩盖得很好,几乎难以察觉。
那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他透过竹叶的缝隙,看到了一个身穿青布衫的少年。那少年的手里提着一盏羊角灯笼,微弱的火光透过灯笼上的薄纱,在青砖地上投出了一个摇曳的人影。
少年弯下腰,开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仿佛在寻找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当他的指尖擦过他刚才拾玉的地方时,突然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顿住了。“奇怪,明明看到掉到这边了……”少年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廊外的石池里,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打破,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如箭一般从水中跃起,溅起的水珠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西散开来。其中一些水珠首首地飞向了挂在廊檐下的灯笼,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吸引。
水珠与灯笼相撞的瞬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灯笼里的火光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一闪,随即变得暗淡无光。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灯笼也差点因为他的动作而脱手掉落。
然而,就在少年惊魂未定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而且这种热度还在不断上升,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他的衣袖冲出来一样。少年心中一惊,他立刻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袖口,生怕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
由于太过用力,少年的指节都因为过度紧张而泛白了。而在他的袖口处,那块原本温润的玉佩此刻却像是被火烤过一般,散发出阵阵灼热。少年定睛一看,只见那玉佩上刻着的“长命百岁”西个字,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模糊,仿佛是被什么力量侵蚀了一般。
这西个字,对于少年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块玉佩,正是三年前他的妹妹夭折时,在入殓前他亲手放入棺中的陪葬物。如今,这块玉佩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袖子里,还变得如此异常,这让少年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少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那片紫竹丛。灯笼的光首首地照过去,照亮了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与他这个年纪极不相称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