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放下喂鸡的瓢，起身进了屋，很快端着两个板凳出来，又去厨房倒水。
她把板凳放在赵姨和陈秀兰面前，眼神在陈秀兰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带着审视和敌意。
陈秀兰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勉强挤出笑容：“姐姐，您好。”
她以为这就是胡大海说的姐姐，主动和大姑子打招呼总没错。
刘春花没理她，转身进了屋，端水出来的时候，重重把水杯放在桌上，水都洒出来了。
陈秀兰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胡母从正房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赵姨和陈秀兰，看到赵姨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眼神里立刻带上了轻蔑。
“你们家是做什么的？”胡母在主位坐下，跷起二郎腿。
赵姨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说：“我给人做佣人，秀兰还没工作。”
胡母立刻嗤笑一声：“做佣人？那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啊。”
她看着陈秀兰：“连份工作都没有，以后怎么养家？总不能全指望我儿子哈。”
胡大海在一旁连忙打圆场：“妈，说这些干嘛，快让秀兰喝水。”
“我怎么不能说？”胡母瞪了胡大海一眼，“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你爹好歹也是大队长，娶媳妇总得知根知底吧？太差的我可看不上！”
她看向赵姨和陈秀兰，语气尖酸：“上门做客连点东西都不带来，是不懂规矩、还是家里穷得拿不出手？”
陈秀兰的脸瞬间红了，眼圈也跟着红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说过。
胡大海连忙把陈秀兰护在身后：“妈！你怎么这么说话！秀兰第一次来，你别吓着她。”
他转向陈秀兰，声音放软：“秀兰妹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是心首口快。”
陈秀兰看着胡大海维护自己的样子，心里的委屈顿时少了一大半，点点头：“我没事。”
她觉得只要胡大海对自己好，胡母的态度不算什么，以后慢慢相处总会好的。
胡母心里还惦记着马淑珍昨天带的话，想着许慧芬快来了，不想被这两个人耽误事。
语气更加过分：“我看你们也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家胡大海要找的是门当户对的，你们这样的……”
“够了！你腚眼儿里长牙了咋的，说话这么咬人！”赵姨猛地站起来，拉起陈秀兰的手。
“我们走！”
陈秀兰还没反应过来，被赵姨拽着往外走。
“婶子，秀兰！”胡大海连忙追出去，拦在她们面前。
“别生气，我妈今天心情不好，她外婆刚去世，说话没过脑子。”
外婆死了几十年了，随口拉出来说两句应该也没啥。
他想拉陈秀兰的手，被赵姨一手拍开。
胡大海忍住怒火，装作一脸歉意：“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陈秀兰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的火气早就没了，反过来劝赵姨：“妈，你别生气，大海都道歉了。”
赵姨冷哼一声，甩开陈秀兰的手，一个劲儿往前走。
陈秀兰对胡大海说了声“我先走了”，急忙追上去。
胡大海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刚进院门，胡母就拉着他往屋里走：“快！赶紧回屋收拾收拾！”
她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新做的的确良衬衫：“穿上这件，再把头发梳梳，抹点摩丝。”
胡大海接过衬衫，喜笑颜开问：“妈，你说的那女的真有那么漂亮？”
“当然漂亮！”胡母帮他整理着衣领，“我见过她姐给的照片，一看就是好生养的，真人肯定差不了。”
“她姐比电影明星还好看，这做妹妹的，肯定也差不了。”
她转头问正在扫地的刘春花：“是吧春花？”
刘春花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手里的扫帚停顿了一下。
胡大海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刘春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放心，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
刘春花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眼圈却烫了。
胡母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鄙夷，但嘴上还是说：“春花你放心，就算来了新娘子，你也还是我们家的人。”
“娘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家里的活儿还让你管着，你就是大房，新来的随便你怎么使唤。”
刘春花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苦涩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鸡不知被什么惊到，扑腾着翅膀飞上了院墙。
胡母看着鸡飞狗跳的样子，心里更加烦躁，不停地往门口张望。
“怎么还没来？是不是马淑珍那死女人没把话带到？”
胡大海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满不在乎地说：“急什么，说好上午来，肯定会来的。”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精神。
只要把许慧芬娶进门，生个大胖小子，他在村里就能扬眉吐气了。
至于小芳和陈秀兰，到时候再想办法打发就是了。
不过，小芳家那么有钱，自己好歹还要捞点油水才能散！也算是给他青春时光的补偿。
胡母看着儿子得意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仿佛己经看到了抱孙子的场景。
只有刘春花，默默地扫着地，把散落的鸡毛扫到一起，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
另一边，赵姨和陈秀兰往村口走，脚步匆匆。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季云舒、谢承钧和陈敬等人迎面走来，身后跟着陈叔。
季云舒一眼就看到陈秀兰红红的眼眶，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怎么了？”季云舒快步上前，拉住陈秀兰的手。
赵姨把刚才在胡大海家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陈敬听完立刻撸起袖子，火气首往上冒：“这什么玩意儿！一张嘴就跟粪坑开闸似的，又臭又冲！”
“我现在就去把胡大海那小子打一顿！”
“别冲动！”赵姨连忙拉住她，“不能破坏小姐的计划，等会儿有他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