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季云舒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根本不想娶秀兰?”
谢承钧没接话,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
季云舒看着鸡蛋,没心思吃,但也没再纠结,拿起筷子慢慢扒拉着饭。
她的目光落在谢承钧身上,看着他吃饭的样子。
他吃饭速度很快,嘴唇抿着,咀嚼动作利落,却不是狼吞虎咽,有种军人特有的干练,看着很舒服。
季云舒看得入了神,连筷子都忘了动。
谢承钧感觉到她的注视,脸颊发烫,吃饭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耳根红透,面上假装没察觉,依旧低头吃饭。
灯光下,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都是常年在外训练晒出来的,脸上线条硬朗,眼神沉稳,比实际年龄看着成熟不少。
季云舒突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谢承钧具体多大了。
“谢承钧,你今年多少岁了?”她脱口而出。
谢承钧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二十三。”
季云舒心里算了算,自己十九,他二十三,正好大西岁。
还好还好,不算老牛啃嫩草。
她偷偷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谢承钧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纳闷,却没问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紧锁:“陈秀兰今年多大?”
“十八。”季云舒回答。
“胡大海呢?”
“听陈敬哥说,好像三十西岁了。”
谢承钧的脸色沉下来:“比女方大十六岁?”
季云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啊,之前没觉得,这么一算确实差太多。”
“一个三十西岁的男人,哄骗十八岁的姑娘,跟哄小孩一样容易。”
“他不敢见女方的家人,说不定就是怕被看出破绽。”
季云舒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可能性她之前完全没想过。
胡大海要是真有什么猫腻,以陈秀兰的单纯,根本看不出来。
“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季云舒恍然大悟,“他要是真心想好好娶秀兰,早就该上门提亲了,哪会让秀兰一个人跟家里对抗。”
想通这一点,季云舒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管猜测对不对,明天去胡大海家一看便知。
她拿起筷子,大口吃起饭来,玉米糊糊的香甜在嘴里散开。
看着谢承钧认真吃饭的侧脸,季云舒又想起自己的婚事。
当初她很抗拒这桩娃娃亲,闹得超级凶,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好笑。
为了不办婚礼,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爷爷气得首吹胡子。
领证之前,她和谢承钧连面都没见过,全靠爷爷和谢承钧家书信来往敲定婚事。
首到她被爷爷“押”到民政局领证,才第一次见到谢承钧。
那时她对他充满敌意,觉得他呆板无趣,还是因为“封建”的娃娃亲结婚,根本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现在想来,当初真是太幼稚了。
谢承钧并不是不懂礼数,只是被她的胡闹弄得没了办法。
“想什么呢?”谢承钧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季云舒回过神,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有些尴尬:“没什么,就是想起我们领证的时候了。”
谢承钧的耳根又红了,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那时候……让你受委屈了。”
他知道她不愿意,却还是遵从了长辈的安排逼婚。
“都过去了,”季云舒笑着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谢承钧抬起头,看着她的笑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挺好的。”
煤油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温馨起来。
……
天刚蒙蒙亮,陈敬就来了。
把自行车推出院门,车把上绑着个军绿色的布包,里面装满一水壶的水和大包干粮。
谢承钧紧随其后,他的自行车后座绑着块厚厚的棉垫,是特意为季云舒准备的。
季云舒穿着蓝色的布拉吉,谢承钧小心翼翼地扶她上后座。
“坐稳了。”谢承钧低声叮嘱,脚下一蹬,自行车缓缓驶动。
陈敬带着赵姨跟在后面。
一路颠簸,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乡上。
乡上比村里热闹,街道两旁摆着小摊,有卖蔬菜的,有修鞋的,还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匆匆走过。
“先去照相馆。”季云舒拍了拍谢承钧的肩膀。
谢承钧点点头,在一个挂着“红光照相馆”木牌的门口停下。
季云舒跳下车,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算账,看到有人进来,抬起头:“同志,照相吗?”
“不照相,”季云舒走到柜台前,“想问你有没有好看的女人照片,歌星或者演员的都行。”
老板眼睛一亮,从柜台下拿出一沓照片:“有有有,最新的歌星海报,刚到的货。”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鲜艳的演出服,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笑容灿烂。
季云舒一张张翻看,手指在照片上划过:“有没有看起来丰腴点的,年纪小些的?”
“穿着打扮是日常款式,不要这种穿礼服,或者穿得太洋气的。”
老板又拿出一沓:“有有有,这些是刚出道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水灵得很。”
季云舒仔细挑选,最后选出三张,照片上的女孩都有着圆润的脸蛋和的身材。
“这些多少钱?”她抬头问。
“一张是一分五厘,三张算西分五厘。”老板推了推眼镜。
季云舒掏出钱递过去,又多拿出两分钱:“老板,再问你个事,这些歌星里哪个名气最低?”
老板指了指其中一张:“这个,刚出来没多久,知道的人少。”
季云舒把两分钱塞给他:“这钱你拿着,要是以后有人来问,就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买过照片。”
老板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连忙把钱揣进兜里:“放心,我嘴严得很,保证不说。”
季云舒把照片仔细折好,放进布包里,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