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妃眉头一皱，气得也站了出来：
“禀太后，臣妾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司寝，毕竟司寝乘了恩宠，或许诞下皇长子。”
太后闻言，理智稍稍恢复。
倒真是不排除是陷害的手段。
诞下皇子是她所盼，却不是那些妃子所愿。
焦妃顺势补充道：
“尚宫局存有所有妃嫔的笔迹样本，不如叫他们来比对一番？”
云才人闻言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
太后如鹰的目光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冷声道：“那便叫他们来对比。”
云才人这次彻底慌了，明明只写了"死宋嬷嬷"...怎么会...
竟还要惊动尚宫局查笔迹？
她写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闹得这么大。
尚宫局一来定会查到她头上，那倒不如自己承认。
想到这里，她情绪崩溃：
“是臣妾一时糊涂.....臣妾妒忌司寝女官.....这才开写了这些混账话.....”
太后冷眸微挑，声音哑的好像地狱之音：
“你诅咒瑞王永世不得超生！只是混账话？”
云才人猛地抬头，脸色煞白：“臣妾没有！臣妾只写了...”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她终于意识到，那张纸条被人动了手脚。
她瞳孔微缩，回头猛地瞪向小花，还未说出话来。
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才人，突发急症，人逝去了。”
云才人瞳孔猛地一扩，整个人没等倒地。
就被周如海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小花吓得脸色苍白，瞪大眼睛呆呆望着。
忽然眼前一黑，双耳随即被覆上一双温暖的手。
小花怔怔抬眸，适应了笼罩在眼前的阴影，才看清面前之人。
是皇帝。
他蹲在小花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花隐忍多时的恐惧忽然找到了倾泻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实实扑进皇帝怀里。
“你怎么才来。”
她软着声音在他怀里小声嗫嚅。
少女散落的碎发擦过南宫凛的喉结，柔柔质感，令他感觉心中莫名一软。
他愣了愣，随即抬起手轻轻在她后背安抚，靠到她耳边低声道：“小花今日很棒。”
被人坑的多了，自然经验丰富起来，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画上黑眼线跟着黑化了。
“表姐……救我……”
云才人脸色通红，脖颈青筋暴起，拼尽最后力气望向德妃，通红的眼眶里蓄满绝望。
德妃踉跄着向前半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这才进宫没几个月，本想着姐妹都在宫里，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没想到这就要生离死别了。
那张纸的内容，云才人也是同她提过的，咒骂的是宋嬷嬷，本只是一场闹剧。
根本不涉及瑞王。
定是那报复心极强的宫女借机扩大事端，反将了一军。
德妃狠狠看向皇帝怀里撒娇的小宫女。
此女实在心机深重！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太后看着地上咽了气儿的云才人，这才脸色稍缓。
“若还有人敢私议瑞王，哀家定要她尝尝，剜心剔骨、挫骨扬灰的滋味！”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皇帝，嘴角冷嗤了一声。
“瞧给陛下急的，哀家还等着司寝给哀家诞下皇孙，哪里会叫她被奸人冤枉。”
也不等皇帝回应，太后转身便冷着脸朝内殿而去。
跟在身后的双儿，眼中闪过几分失望。
怪就只怪云才人实在太不仔细了，下回可不能就这么让那贱婢躲过去了。
明光殿里。
平日里聒噪的小宫女沉默不言。
心里不说话，嘴里也没话说。
让南宫凛极不适应，一旦听惯了碎碎念，忽然没有了，竟也觉得少了点什么。
叫人始终放不下心来。
皇帝尝试了美食攻略，点了各种小花爱吃的。
可今日的小宫女，连“试毒”竟也是敷衍着，浅尝一口。
糖糕都不多吃了。
皇帝心中莫名堵得慌。
压抑了一整天，终于到了夜里。
两人静静躺在榻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却都是一言不发。
皇帝忍了一天，实在忍不住了。
宫女不说话，那就让他这个皇帝主动打开话闸。
他做了许久的思想准备，终于鼓起勇气侧了个身。
他轻轻拍了怕小花的肩膀。
小花翻身，目光呆呆朝他看来。
皇帝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头顶之上。
十分生疏道：
“摸摸毛，吓不着。”
小花杏眼圆睁望着他，皇帝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摸摸耳，吓一会儿。”
“小花，跟......”
皇帝眉头一皱，忽然卡住了。
跟谁回家？
皇帝的名讳能用在这莫名其妙的诡异仪式上吗？
那他该说什么？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小花曾经提过几个称谓。
“哥哥”？“爸爸”？“主人”？
听着都有些怪怪的。
皇帝不耻下问：
“你觉得孤是你什么人？”
小花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半秒：“领导？”
皇帝凝眉，领导？听着大约就是上司的意思。
他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关系没错了。
于是，他熟络的重复了一遍流程：
“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小花，跟领导回家吃糖糕。”
皇帝期待的看着她。
小花的脸色更苦涩了。
【不想回。】
【一点也不想回。】
【跟领导回的是家吗？】
【公司是我家啊？】
【让我在外面飘着吧。】
【神游不算旷工。】
不过，再一想，谁家领导能给你叫魂儿。
小花心里其实是挺感动。
她眯着眼睛假笑着配合道：“来了。”
皇帝对自己第一次叫魂成果，十分满意。
他的小宫女终于笑了。
他也想笑。
可小宫女笑着笑着，又哭了。
心灰意冷之人，只要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就立刻绷不住。
【这公司董事太可怕了......】
【不想干了~】
【想出宫....】
小花泪眼汪汪看着皇帝，憋着嘴，颤抖着声音道：
“我害怕太后。”
皇帝也跟着流眼泪，且感觉心间一阵猛烈的刺痛。
他想，他的小宫女许是有心疾，下次还是要找太医给她瞧瞧，害他太难受了。
“孤说过会护着你的，别怕……”
小花望着他，哭得更凶了。
“你也怕……你都吓哭了……呜呜呜……”
皇帝不知如何解释。
只能一只手给她擦眼泪，一只手给自己擦眼泪。
“没用皇嗣.....我会死.....跟云才人一样……呜呜呜……”
小花哭得声音哑哑的。
皇帝看着心里痒痒的。
看着她被太后吓哭了，他心里又痛又恨。
他布了那么久的棋局，忽然就想直接掀了。
不然直接去寿安宫把太后杀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隐忍帝王，对陌生的自己，感到难以适应。
明明眼下他必须借太后之力压制晟王，从长计议，岂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共感，原来是这种盲目又冲动的东西。
皇帝沉了沉嗓子，忽然开口道：
“皇嗣而已……你别哭了。”
小花泪眼一怔，两眼放光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