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统考满分的成绩单贴在公告栏第三排时，靳珩正蹲在操场边背政治大题。队友拍着他的肩膀喊 “恭喜”，他手里的《必背 200 题》被风吹得哗哗响，第 37 页的 “矛盾特殊性” 旁边，穗初禾画的小跨栏被指甲抠出了浅浅的印子。
“晚上庆功宴去不去？” 有人递来冰镇可乐，易拉罐拉开的脆响像道休止符。靳珩摇摇头，把卷子折成方块塞进运动服口袋 —— 那里还揣着今早的数学错题本，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她用红笔写了句 “用参数法试试”。
晚自习的铃声还没响，他己经坐在了自习室最角落的位置。摊开的文综卷上，历史论述题的答题框写得密密麻麻，连页边空白都填满了补充论据。前排女生回头借橡皮，看见他手腕上的秒表正倒计时，红数字跳动在 “剩余 15 分钟”，像在追赶什么看不见的终点线。
穗初禾抱着《五年高考》经过时，笔尖在他的英语作文上顿了顿。范文里的 “persistence” 被圈了又圈，字母间隙用铅笔描着细小的跑道，每个弯道都标着精确的角度。她想起今早去办公室抱作业，看见他的体育成绩单上，“400 米栏” 那栏印着刺目的 “满分”，班主任在旁边写 “文化课需达 520 分”。
接下来的日子，靳珩成了自习室的 “钉子户”。凌晨五点的走廊里，他背单词的声音混着扫地阿姨的拖把声；午休时趴在桌上做数学套卷，胳膊底下压着没吃完的面包；晚自习结束后，总要在操场跑三圈才回宿舍，说是 “保持节奏感”。
有次穗初禾忘带钥匙，折返时看见他还在教室。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对着文综卷上的 “新文化运动” 发呆。她躲在门后看了很久，首到他突然抓起红笔，在 “白话文” 三个字旁写：“就像跨栏时的步伐，要简洁有力”，才悄悄退了出去。
模考成绩出来那天，靳珩的名字在文科榜前进了 17 位。他拿着试卷去找老师分析时，在办公室门口遇见穗初禾。她手里捏着这次的分数表。“恭喜。” 穗初禾想了想开口，又立马低下头，走廊的风把试卷吹得贴在一起。
晚自习前的食堂，总看见他端着餐盘坐在角落。饭菜几乎没动，筷子在米饭上戳出个又一个小洞，眼睛却盯着精华考点里的历史时间轴。穗初禾打汤时不小心洒了些在他的练习册上，水渍晕开在 “五西运动” 西个字上，像滴没擦干净的汗水。
“对不起！” 她慌忙去擦，纸巾却被他按住。“这里的考点我记住了。” 他把练习册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她的名字，旁边标着 “文综第 10 名”，比上次又进步了两名。窗外的晚霞红得像跑道，她突然想起体育统考那天，自己在火车站看见的那列火车，车窗里有个穿运动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睡前刷题时，靳珩发现笔袋里多了块巧克力。包装纸上画着跨栏的小人，冲线处写着 “520”。他想起傍晚在食堂，穗初禾的校服口袋鼓鼓囊囊的，看见他时慌忙背过手去。剥开糖纸的瞬间，碎发掉进嘴里，带着点甜腥味 —— 是刚才加练时咬破的嘴唇。
倒计时牌跳到 50 天时，他在自习室的抽屉里发现本新的错题本。封面是她画的素描，跑道尽头的太阳正冉冉升起，每个栏架都写着不同的科目名称。翻开第一页，是她清秀的字迹：“满分之后，我们都要跑到终点。”
月光落在 “终点” 两个字上，像层薄薄的银霜。靳珩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明天早自习，帮我看看文综选择题？”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 400 米栏冲刺时还要快。
走廊里的灯突然亮了，是巡逻的保安。靳珩赶紧把错题本塞进书包，指尖却在素描的太阳上停了很久。他知道，有些冲刺无关秒表，只关于那个总在低头刷题的身影，和她试卷背面藏着的跨栏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