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路灯下带着梅子酒的吻

2025-08-24 3889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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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站台的积雪被往来的脚印踩成了冰,靳珩把穗初禾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帆布包上的狐狸木牌硌着他的手腕,像颗小小的暖炉。“还有三站路,” 他数着手机上的实时公交信息,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我妈说排骨炖了一下午,现在肯定烂乎了。”

穗初禾低头踢着脚边的雪粒,狐狸发夹在发间闪着微光:“会不会太打扰叔叔阿姨了?” 话刚说完,就被他捏了捏掌心。

“我妈昨天就把你爱吃的茉莉花酱摆桌上了,”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银戒相碰的轻响混着风声,“说要配刚蒸好的红糖馒头。”

公交进站时带着一阵寒风,靳珩先一步跳上去,伸手扶她的瞬间,司机师傅突然笑了:“小年轻就是热乎,大冷天的还攥这么紧。” 穗初禾的脸腾地红了,刚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牢,指腹在她中指的银戒上轻轻。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染上暮色,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支起了暖黄的灯,糖霜在热气里化成黏黏的甜。靳珩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纸袋:“给你的,刚才路过看见的。” 里面是袋烤红薯,还带着余温,皮上印着他手指的温度。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剥开焦脆的外皮,甜香混着热气扑在脸上。

“排队上车的时候顺手买的,” 他看着她小口吹气的样子,眼里的光比车窗外的路灯还亮,“知道你冬天总爱吃点烫嘴的。”

到站时,靳珩的妈妈己经站在单元楼门口等了。藏青色的围巾裹着半张脸,看见他们就挥挥手,手里还攥着两副毛线手套:“快戴上,楼道里风大。” 她把穗初禾的手包进自己掌心,往楼上拽的力道带着亲昵,“小珩说你喜欢吃脆骨,我特意多炖了点带筋的。”

客厅的暖气管子烫得能焐手,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橙子,果盘边缘还沾着点果肉的甜。靳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篮球赛,见他们进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小穗坐,我这就把电视换了,看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叔叔看就行,” 穗初禾把手工坊的木盒放在茶几角落,“我也爱看篮球,靳珩说您年轻时是校队的?”

靳爸爸的眼睛亮了亮,话匣子突然打开:“那时候我三分球可比他准,” 他拍着儿子的肩膀笑,“就是这小子不肯学,非要打前锋。”

厨房很快飘出排骨的香。穗初禾想去帮忙,被靳妈妈推了出来:“坐着就行,让小珩去烧火,他爸说男孩子得学会搭把手。” 她往穗初禾手里塞了个烤橘子,“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比蒸的甜。”

橘瓣的汁水流在指尖,甜得发腻。穗初禾看着厨房门口的身影 —— 靳珩正笨手笨脚地帮妈妈递盘子,后背的卫衣被暖气烘得发潮,露出一小片脊椎的轮廓。她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在操场边帮她捡画具,也是这样弯腰的弧度,汗水把球衣浸成深色,却非要先把她的画板抱到树荫下。

“开饭啦!” 靳妈妈端着砂锅出来,汤汁在陶锅里咕嘟作响。排骨炖得油光锃亮,萝卜在底下吸足了肉香,蒸汽里浮着层薄薄的油花。靳珩抢先盛了碗递过来,碗底沉着好几块带筋的脆骨:“我妈特意给你留的。”

靳爸爸拿出珍藏的果酒,玻璃瓶装着琥珀色的液体:“少喝点没事,自家酿的梅子酒,不上头。” 他给穗初禾倒了小半杯,又往靳珩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看你瘦的,打球也不知道多补补。”

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微酸的甜,像把整个夏天的梅子都酿成了暖。穗初禾的脸颊渐渐发烫,听着靳珩父子聊篮球赛,偶尔插句话,总能被靳妈妈往碗里添块排骨。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窗台上,像给这场晚餐盖了层安静的棉被。

吃甜点时,靳妈妈突然从柜子里翻出个铁皮饼干盒:“看看这个,小珩小时候的宝贝。”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飘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些旧物 —— 泛黄的篮球明星卡片、磨得发亮的塑料弹珠,还有个掉了耳朵的毛绒狼玩偶。“这狼玩偶是他三岁时抓周抓的,” 她拿起玩偶往穗初禾手里塞,“当时抱着就不肯撒手,睡觉都要揣怀里,后来洗得毛都掉光了还宝贝得很。”

穗初禾捏着软乎乎的狼玩偶,耳朵的位置缝着块明显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妈,您怎么还留着这个。” 靳珩的耳根红了,伸手就要抢,却被妈妈拍开手。

“让小穗看看你有多念旧,” 靳妈妈又从盒子里拿出个小红本,“这是他小学的成长手册,老师评语说他‘课间总爱扒窗台,看隔壁班女生画画’。” 她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小红花,“你看这朵,是因为帮同学捡画笔得的,我猜啊,那同学里就有小穗。”

穗初禾的目光落在那朵褪色的小红花上,突然想起小学时总有人在课间帮她捡滚到走廊的蜡笔,每次抬头都只看见个跑开的背影,校服后颈沾着点篮球场上的灰。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早就悄悄把两个人连在了一起。

饭后,穗初禾帮着收拾碗筷,被靳妈妈按在沙发上剥橘子。靳珩系着围裙在厨房洗碗,水流声混着他哼的歌,像支不成调的摇篮曲。靳爸爸把果酒瓶子收进柜里,突然说:“小穗啊,放假没事就常来,让小珩给你做他最拿手的番茄炒蛋,虽然鸡蛋总炒糊。”

离别的时候,靳妈妈往穗初禾包里塞了满满一袋东西:“这是我腌的糖醋蒜,配粥吃正好;这个是小珩姥姥做的辣酱,拌面条香;还有这个……”

“妈,她包都快炸了。” 靳珩拎起帆布包往肩上甩,里面的烤红薯皮蹭着手工坊的木盒,发出沙沙的响。

“多穿点。” 靳妈妈把自己的围巾往穗初禾脖子上绕了两圈,“让小珩送你到楼下,雪天路滑。”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了又灭,靳珩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到三楼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其实那个成长手册里的评语,” 声音低得像怕被听见,“说的就是你,我扒窗台看了整整一个学期。”

穗初禾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指尖捏着口袋里那枚银戒,内侧的日期硌着掌心。原来有些等待,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在时光里悄悄发了芽。

单元楼门口的雪积得更深了,踩上去咯吱作响。靳珩把围巾又给她紧了紧,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送你到你家小区门口吧。”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的地方像团融化的糖。雪落在靳珩的发梢,很快化成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淌。穗初禾抬手帮他拂掉,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被他握住了手腕。

“手工坊的戒指,”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睫毛上的雪粒闪着光,“我会戴一辈子。”

风突然停了,雪花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星星。穗初禾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圈进怀里。他的羽绒服上沾着排骨的香,还有点梅子酒的甜,下巴抵在她发顶的狐狸发夹上,轻轻蹭着蓝宝石的尖。

“上次在稻城,” 他的声音混着雪的凉,落在她颈窝,“想吻你,没敢。”

她想起那个有星星的夜晚,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坐在客栈的露台上看银河。他的手指好几次要碰到她的脸,都缩了回去,最后只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此刻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雪的清冽和红薯的甜。先是轻轻碰在她的唇角,像试探水温的石子,见她没躲,才慢慢加深。他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点痒,舌尖尝到点橘子的酸,混着他呼吸里的酒气,把这个冬夜酿得又暖又烈。

穗初禾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能摸到雪化成的水,还有他后颈发烫的皮肤。手工坊的银戒硌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内侧的日期像道滚烫的烙印,把 8 月的稻城和 1月的雪夜焊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松开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乱得像被风吹的雪。“我妈说,” 他突然笑了,声音带着点喘,“下次带你去老房子看石榴树,说要给我们摘最大的那个。”

穗初禾的手指还勾着他的围巾,红绸带缠在两人的手腕上,像条打了死结的承诺。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回吻了一下,软得像片雪花:“好啊,还要看叔叔的三分球。”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老板娘探出头看了眼,又笑着缩了回去。靳珩帮她把围巾拉到鼻尖,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上去吧,楼道里黑。”

“你也早点回去,” 她后退了两步,又被他拉住,“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 他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狐狸发夹在雪光里闪了闪,首到楼道的灯亮起,才转身往回走。红绸带还缠在他的手指上,沾着她围巾上的绒毛,像截不会褪色的月光。

穗初禾站在自家楼道的窗后,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慢慢变小。他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首到拐过街角,才彻底消失在暮色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刚到家,我妈问你喜欢她做的辣酱吗。” 后面跟着个龇牙的表情包,像只偷吃到糖的狼。

她笑着回复:“超喜欢,下次还想吃排骨。” 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狼头表情,突然想起手工坊里的银戒 —— 他的那枚内侧,除了日期,还刻着个极小的狐狸爪印,藏在狼头的耳朵后面,像个只有她能发现的秘密。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台上的声音轻得像呼吸。穗初禾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戒,温度透过金属传到手心,像把整个冬夜的暖都锁在了里面。她知道,这个冬天的故事还没结束,就像那棵老房子的石榴树,会在春天抽出新芽,把今天的吻和排骨的香,都酿成往后岁月里,越来越甜的糖。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靳珩发来的照片 —— 他把狐狸发夹别在了床头的篮球上,蓝宝石在台灯下闪着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配文只有两个字:“晚安。”

穗初禾把脸埋进枕头里,闻见上面还留着他围巾的味道。这个被雪覆盖的夜晚,因为那顿冒着热气的排骨,那个带着酒香的吻,还有指尖永远温热的银戒,变得格外漫长又短暂。就像所有值得珍藏的时光,都在暮色里凝成了不会融化的余温,在往后无数个冬夜里,轻轻焐着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