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对戒

2025-08-24 241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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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坊的木质招牌在寒风里轻轻摇晃,靳珩站在玻璃门旁,手里举着的草莓糖葫芦裹着层晶莹的糖壳,在阳光下像串小红灯笼。他特意来早了半小时,在街角的老字号排队时,老板说这是最后一串蘸了蜂蜜的,果柄上还系着根红绸带,风一吹就缠着他的手指打旋。

“等很久了?” 穗初禾的声音带着点喘,帆布包上的狐狸木牌撞得叮咚响。她跑过来时围巾滑到了肩头,鼻尖冻得通红,像只刚从雪堆里钻出来的小兽。

靳珩赶紧把糖葫芦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刚到。” 他低头看她咬下第一颗草莓,糖渣沾在唇角,忍不住抬手帮她擦掉,指腹蹭过她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愣。

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暖黄的灯光顺着木质货架漫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檀香和金属的淡味。靳珩先一步跨进去,伸手帮她把围巾系好,指尖擦过她耳尖时,像触到了团小小的火苗。

“这边请。” 穿藏青色围裙的店员笑着引路,工作台己经摆好了两套工具,银色的刻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旁边的丝绒托盘里躺着两截银条,像被月光淬过的金属。

穗初禾刚要坐下,就被靳珩拉住手臂。他从背包里掏出块棉布,仔细擦了擦木椅上的浮尘:“我妈说手工坊人多,椅子上难免有灰。” 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小阴影,看得她心里软软的。

店员演示如何退火时,银条在酒精灯的蓝焰里渐渐变红,像被驯服的火蛇。靳珩的目光始终落在穗初禾的手上,等她拿起镊子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慢点,烫。” 他的掌心带着户外的凉意,轻轻稳住她微微发颤的手,“就像你教我握画笔那次,指尖稍微用力。”

银条冷却后泛着哑光的白。穗初禾用圆规在上面画狐狸轮廓时,笔尖总打滑,靳珩就凑过来帮她扶着银条,呼吸落在她耳后:“上次在画室你教我调色,也是这么有耐心。”

她突然想起那个飘着秋雨的午后,他笨手笨脚地把颜料涂满调色盘,却在她皱眉时乖乖递上纸巾,说 “随便你怎么罚我”。此刻他的指尖压在她的手背上,帮她把狐狸的尾巴刻得更翘些,银屑簌簌落在黑色工作围裙上,像撒了把碎雪。

“该刻日期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银条上己经有了浅浅的印记 ——8月19日,是他们第一次去稻城的日子。当时他们在稻城看晚霞,他突然把冰镇可乐塞进她手里,瓶身的水珠沾湿了两人的手指,他说 “以后每一年都想跟你来稻城”。

刻狼头时,靳珩的手顿了顿。体育生的指关节比她的突出些,握刻刀的力道总掌握不好,狼耳朵被刻得有点歪。穗初禾刚想笑,就见他往狼头旁边刻了个小小的狐狸头,正好抵着狼的鼻尖:“这样就不孤单了,跟我们俩似的。”

工作台的另一头,发夹的银坯己经初具形状。穗初禾捏着小锤,把狐狸尾巴敲成心形时,靳珩就在旁边帮她固定底座。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割出明暗交界线,像她画过的那些素描肖像。

“你看这个弧度。” 她举起发夹对着光,狐狸的耳朵尖被敲得微微卷曲,“像不像你投三分球时,手腕弯起来的样子?”

他突然低头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抵的胳膊传过来:“那你在背面刻个小篮球吧,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家的。”

当店员拿来抛光机时,银屑在空气中飞舞,像被阳光照亮的尘埃。对戒渐渐显出镜面般的光泽,狐狸和狼头的轮廓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内侧的日期像道隐秘的符咒。靳珩把自己的那枚套进她无名指,尺寸竟刚刚好。

“我问过店员指围。” 他红着脸解释,“上次送你的戒指常常掉地上,我就告诉店员,她说现在你手上这个尺寸就刚好了。”

穗初禾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像发夹上被敲出的凹陷,此刻正盛着满满的光。她把刻好的狐狸发夹别在他的卫衣帽子上,尾端的蓝宝石蹭着他的颈窝:“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有主的人了。”

离店时风铃又响了一次。靳珩拎着装着成品的木盒,另一只手牵着她穿过人行道,手里还攥着那根糖葫芦的果柄,红绸带在风里缠着两人的手指。阳光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地上,手指交握的地方,银戒相碰发出细碎的响,像在说些只有彼此能懂的悄悄话。

路过街心公园的雪松时,穗初禾突然停下脚步。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她发间的狐狸发夹上,晶莹得像撒了把碎钻。靳珩伸手帮她拂雪的瞬间,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吻,带着糖葫芦的甜香和金属的淡味。

“回去要给对戒拍照。” 她摸着无名指上的银环,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设成手机壁纸,比你上次偷拍我的那张好看一百倍。”

他低头看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 —— 不是装戒指的那个。打开后,里面躺着枚用银屑拼成的小狐狸,眼睛是两颗极小的蓝宝石,正是发夹上掉下来的边角料。

“店员说可以熔成银珠。” 他挠挠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但我觉得这样更像你,有点小脾气,却可爱得很。”

风穿过松林时发出呜咽般的响,像在为这个秘密伴奏。穗初禾把银狐狸塞进帆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的对戒盒,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所有的光,都被他们亲手刻进了银器里,会在往后的岁月里,一首闪闪发亮。

走到公交站时,靳珩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笑起来,把聊天界面凑到她面前 —— 是他妈妈发来的消息:“戒指刻得怎么样?晚上带小穗回家吃饭,我炖了排骨,让她早点来啊。”

穗初禾看着那条消息,突然想起寒假刚开始时,他在微信里说 “要做件能戴一辈子的东西”。此刻无名指上的银戒还带着体温,像个滚烫的承诺,把去年夏天的蝉鸣、操场的晚风,还有此刻的松雪与阳光,都牢牢锁在了一起。

公交车驶来的瞬间,她悄悄把对戒往指尖推了推,首到银环贴住指根。窗外掠过的街景里,仿佛能看见很多年后的自己,依然牵着这个爱打篮球的少年,手上戴着这对歪歪扭扭的银戒,在某个同样阳光很好的午后,笑着说起今天在手工坊里,他把狼头刻成小狗的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