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靳珩和穗初禾踩着的雪地上。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厚厚的积雪没到小腿肚,每一步都要费劲地拔腿,却也因此把尘世的喧嚣都隔在了身后,只剩下两人踩雪的咯吱声,和偶尔掠过树梢的风声。
“慢点,这里有冰。” 靳珩握紧穗初禾的手,另一只手拎着她的画筒,指尖触到她手套的瞬间,想起上周在手工坊的场景 —— 她把这副米白色针织手套塞进他掌心,另一只黑色的戴在自己手上,红着脸说 “情侣款,你必须戴”。此刻两只手套在雪地里相握,她指尖的小狐狸刺绣,正对着他手套上藏着的篮球图案,像在悄悄打招呼。
昨天从家里出来时,穗爸爸塞给他一副防滑链,此刻正牢牢绑在两人的鞋底,踩在结冰的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摩擦声。穗初禾晃了晃交握的手,手套上的毛线蹭过他的手背,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她选的加绒毛线果然管用,比他之前戴的薄手套暖和十倍,那天他回宿舍后,特意把这副手套摆在床头,睡前总要摸两下篮球刺绣的针脚 —— 知道她熬了三个晚上才绣好。
穗初禾的帆布包上,狐狸木牌和篮球木牌裹着层薄雪,像两颗怕冷的小兽。她望着前面被雪覆盖的山谷,突然停下脚步:“就这里吧,你看那片松林,雪压在枝桠上,像被冻住的绿色浪花。”
靳珩放下画筒,帮她支起画板。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画纸上,他赶紧脱下羽绒服罩在画板上方当挡风板:“这样就不怕风刮了,你慢慢画,我去旁边捡点干柴。” 他抬了抬手,黑色手套上的篮球刺绣在阳光下闪了闪,想起她当时绣错了一针,懊恼地把脸埋在他怀里撒娇,说要拆了重绣,被他按住手说 “这样才独一无二”。
她调颜料的时候,他果然抱来一捧枯枝,在旁边堆了个小小的篝火堆。火苗舔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把两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穗初禾的笔尖在画纸上流动,深蓝的天空,洁白的雪地,墨绿的松林,还有远处被雪覆盖的山脊,都在她笔下渐渐有了模样。
“你看这里的光影,” 她回头朝他招手,米白色手套在雪地里格外显眼,“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的蓝光和松林的绿特别配,像莫奈的画。”
靳珩凑过去,目光先落在她的手套上 —— 刚才捡柴时沾了点雪,此刻正慢慢化成水珠。他伸手帮她拂去,指尖隔着毛线感受到她的温度:“手还冷吗?上周就跟你说这手套暖和,你总不信。”
她笑着扬了扬另一只手,狐狸刺绣在火光下跃动:“现在信了还不行?特意选的加绒线,不然怎么配得上你这‘篮球健将’的手。”
她继续画,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侧脸。偶尔笔尖停顿,抬头就能撞见他眼里的光,像篝火的火苗,跳跃着落在她心上。画到松林深处时,她突然往画布左下角添了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黑色羽绒服,手上那只黑色手套被画得格外清晰,篮球刺绣的位置特意点了点金色,像在握着什么。
“这是谁啊?” 靳珩明知故问,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个小人的手套。
“不知道,” 她故意歪着头,“可能是这片雪松林的守护者吧,你看他戴的手套,和某人上周从我这‘抢’走的很像哦。”
他没再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苗窜得更高了,把她的发丝染成了金红色。他从背包里掏出保温壶,倒出热气腾腾的姜茶:“歇会儿吧,喝口热的。” 递杯子时,两人的手套碰在一起,发出软软的闷响,像上周在手工坊,他帮她穿针线时,手套相碰的声音。
穗初禾放下画笔,捧着搪瓷杯暖手。姜茶的辛辣混着甜味滑进喉咙,熨帖得让她眯起了眼睛。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清脆得像冰棱断裂的声音。
“你看那棵松树,” 她指着不远处最高的那棵,枝头压着厚厚的雪,却依然挺拔,“像不像你打篮球时的样子?就算受伤了,也不肯弯腰。”
靳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突然笑了:“等开春了,我带你来看它抽新芽的样子,比现在还精神。”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到时候我的膝盖也该好了,能陪你爬更高的山。”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手套,“到时候还戴这对情侣款,让山里的松鼠都知道,这是上周穗初禾亲手给我织的。”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画布上的雪松林渐渐有了生气,阳光穿过枝桠的缝隙,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个戴黑手套的小人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戴米白手套的身影,两只手套在画里轻轻相握,像要融在一起。
太阳西斜时,画终于完成了。穗初禾把画架转向靳珩,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怎么样?有没有把这片雪松林的美画出来?”
他看着画布,久久没说话。首到她有点紧张地用戴手套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才听见他轻声说:“比我想象的还美,尤其是……” 他指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套,“这对守护者的手套,比莫奈的画还动人。毕竟是上周就注定要一起出现在画里的。”
收拾画具时,穗初禾发现他偷偷往自己的背包里塞了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颗用雪捏的小狐狸,眼睛用树枝点了两个小黑点,正歪着头看她,像极了她手套上的图案。
“雪化了就没了。” 她有点可惜地捧着小狐狸,米白色手套托着雪狐狸,像幅精致的画。
“没关系,” 他帮她把画筒背好,黑色手套轻轻碰了碰她的,“我记在心里了,等回去给你雕个木头的,永远不会化。到时候就放在我们上周那对情侣手套旁边。”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好走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连带着两只交握的手套影子,都像是缠在一起的藤蔓。穗初禾的帆布包上,狐狸木牌和篮球木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和手套上的刺绣应和。
“你说,” 她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们老了,还会来这片雪松林吗?到时候还戴这对上周你‘抢’走的情侣款手套。”
靳珩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手套里的温度透过毛线传过来:“会的,” 他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到时候我推着轮椅陪你,就算走不动了,也要戴着这对上周穗初禾亲手织的手套来看。”
她笑着捶了他一下,手套的棉线软软地打在他胳膊上,却被他顺势揽进怀里。篝火己经熄灭了,只剩下温热的灰烬,他的怀抱却比火堆还暖。“别总说老了的事,”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们还有很多个冬天要一起过呢,我再给你织十对八对情侣手套,比上周这个还好看。”
下山的路上,穗初禾把那幅雪松林的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风吹过树梢,仿佛在唱一首温柔的歌。她知道,这片雪松林会永远留在画布里,就像这对上周就戴在两人手上的情侣手套,会永远把彼此的温度,留在心里。
回到家时,穗爸爸看着她怀里的画,突然说:“后山的雪松林确实好看,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画里那两只交握的手套上,“这手套画得挺像你桌上那对,上周就见你戴着,手艺还行。”
穗初禾笑着把画挂在墙上,看着画里的雪松林,仿佛还能闻到松针的清香,听到篝火的噼啪声,和他落在自己额头的那个,隔着两层上周就属于彼此的手套余温的吻。
这个寒假,因为有了这片雪松林,有了他的陪伴,还有这对上周就暖乎乎的情侣手套,变得格外温暖。就像画里的两个守护者,无论风雪多大,只要戴着彼此织的手套,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