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稞小院的鸡就开始打鸣。穗初禾把最后一支画笔塞进画夹时，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 —— 靳珩总是比她起得早，今天更是提前把两顶遮阳帽放在了院门口的石阶上，深蓝色的帽檐上各别着朵格桑花。
“老板娘说这花能防晒。” 他看见她出来，慌忙把其中一顶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掉了花瓣，像撒了把碎粉。山风带着草甸的凉，吹得她发梢乱晃，他伸手替她把帽绳系好，动作比系运动服鞋带时更认真。
牵马的藏族大叔己经在路口等了。两匹枣红色的马温顺地甩着尾巴，马鞍上铺着绣着花纹的毡垫，和穗初禾帆布包上的狐狸挂件莫名呼应。“慢慢走，” 大叔拍了拍马脖子，“跟着溪流走，能看见最好的风景。”
靳珩先扶她上马，掌心托着她的膝盖时微微用力，像怕她摔着。自己翻身上马时却差点踩空，逗得穗初禾笑出了声，他挠着头笑，耳尖红得像刚升起的朝阳。两匹马并肩走着，马蹄踏在草甸上的声音，像在踩碎满地的星光。
“你看！” 穗初禾突然拽了拽缰绳，远处的雪山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草甸上的露珠被照得透明，像撒了把钻石。溪流从中间蜿蜒而过，水色清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倒映着两匹并行的马，像幅流动的画。
靳珩勒住马，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镜头里的她侧坐在马背上，发梢被风吹得拂过脸颊，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盛着溪水。他突然放下相机，从背包里掏出块奶糖，剥开糖纸递过去：“补充点能量，等下有段上坡路。”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甜香混着草甸的清新漫开来。穗初禾低头画画时，马突然抖了下，她惊呼着抓住马鞍，靳珩的马立刻凑近过来，他伸手攥住她的缰绳，掌心的温度透过皮革传过来：“别怕，它跟你撒娇呢。”
走到溪流转弯处，两匹马突然停下喝水。穗初禾趁机翻开画本，铅笔飞快地勾勒出他牵马的样子 —— 他正低头检查马蹄铁，阳光落在他弓起的背上，像镀了层金。他抬头时正好撞见她的笔尖，突然笑着摆了个跨栏的姿势，逗得她差点把画本掉进溪里。
“画我呢？” 他催马靠近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帽檐，“给我看看。”
“不给。” 她把画本往怀里藏，马却突然往前挪了半步，两人的膝盖轻轻撞在一起。山风卷着杜鹃花的香，吹得帽檐上的格桑花轻轻晃，像在替他们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中午在牛场的木屋歇脚时，老板娘提前准备的青稞饼还带着余温。靳珩把饼掰成两半，把带芝麻的那半递给她，像在图书馆分面包边时那样自然。远处的牦牛群慢慢移动，像黑珍珠撒在绿绒布上，他突然指着其中两只挨得最近的说：“你看它们，像不像我们？”
穗初禾的脸颊烧了起来，低头咬着饼笑。他趁机拿起她的画本翻看，指尖抚过那页并辔而行的马，突然在空白处画了两只依偎的狐狸，尾巴缠在一起，像系了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回程时，夕阳把草甸染成橘红色。靳珩让马走在外侧，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两匹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渐渐重叠在一起，像两个不会分开的字。路过一片花丛时，他突然下马，摘了把黄灿灿的小花，笨拙地别在她的帽檐上：“老板娘说，这是‘幸福花’。”
穗初禾低头看着花影落在画本上，突然觉得这一路的风景，都不如他眼里的光动人。她翻到新的一页，画下两顶并排放着的遮阳帽，帽檐上的格桑花和幸福花缠在一起，背景是流淌的溪流，像他们正在蔓延的时光。
牵马回小院时，老板娘正站在门口笑。“看你们这模样，就知道玩得开心。” 她接过缰绳，眼里的暖意比炉火还旺，“晚上给你们做酥油饼，就着青稞酒吃，解乏。”
暮色漫上来时，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的雪山渐渐隐入夜色。靳珩的相机里存满了今天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她举着画本的侧影，背景是无尽的草甸和雪山，像被整个世界温柔地拥抱着。穗初禾的画本里，最新一页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指尖沾着草叶的绿和溪流的清，旁边写着行小字：“洛绒牛场的风，都是甜的。”
远处的转经筒还在慢慢转，嗡鸣声混着晚风，像在为这对年轻人唱着温柔的歌。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两株生长在洛绒牛场的青稞，在时光里悄悄结出了甜蜜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