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的琉璃窗被北风刮得嗡嗡作响,细密的冰晶顺着窗棂缝隙爬满剔透的窗面,将殿外铅灰色的天光滤成一片朦胧的幽蓝。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浓得发腻,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上,混着炭盆里银丝炭燃烧时特有的、带着金属锐气的苦涩焦味,熏得人头晕目眩。
林烬赤足踩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足底传来的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心口那团如同活物般啃噬的绞痛来得猛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团盘踞在心脉深处的异物,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痉挛。她身上只裹着一件素得刺眼的月白寝衣,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肘弯,露出两截伶仃得近乎透明的手腕。腕骨处,两道深紫色的淤痕清晰可见,那是被强行灌下“痴情引”药汤时挣扎留下的印记。
“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一件厚重的玄色织金貂裘披上她单薄的肩头,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龙涎香与铁锈血腥的复杂气息。萧砚的手并未立刻收回,反而顺势滑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环住了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腰肢。
林烬的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心口那团异物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激得疯狂扭动,尖锐的痛楚如同毒针瞬间贯穿西肢百骸!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气,齿关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才将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哼咽了回去。身体僵硬地挺首,如同冰雕,唯有肩头细微的颤抖泄露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抗拒。
“朕的皇后,岂能受冻?”萧砚的下颌抵在她冰凉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紧绷的神经。“北境叛乱己平,雪翎骑三万铁蹄踏碎了倭寇老巢。待你凤体康健,朕便为你行封后大典,昭告天下。”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那力道透过单薄的寝衣,清晰地传递到心口那团疯狂悸动的异物上。林烬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寝衣。她猛地抬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他玄色锦袍下温热的皮肉!
“放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萧砚低笑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俯首,滚烫的唇近乎粗暴地碾过她冰冷的耳垂,一路向下,带着惩罚性的啃噬,烙在她颈侧脆弱的肌肤上。“放开?”他含混不清地低语,齿尖在她颈动脉搏动处恶意地研磨了一下,激起她身体更剧烈的战栗,“朕的江山,朕的女人,岂有放手之理?”另一只手猛地探入她寝衣宽大的领口,带着薄茧的指腹狠狠擦过她心口上方那处被痴情蛊盘踞、正因剧痛而微微起伏的位置!
“呃——!”林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猛地弹起!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她眼前一黑,喉间涌上浓重的腥甜,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萧砚的手臂如同铁箍般将她牢牢锁住,阻止了她的趋势。他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殿内那张铺着明黄锦褥、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龙榻。动作看似霸道,托在她膝弯和后背的手臂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小心翼翼的紧绷。
“痴情引的滋味不好受吧?”他将她放在冰冷的锦褥上,俯身凝视着她因剧痛而冷汗涔涔、血色尽失的脸。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拭去她额角滑落的冷汗。“它让你痛,是因为它在你心里扎根了。”他的指尖顺着她冷汗浸湿的鬓角滑下,停留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方,隔着薄薄的寝衣,感受着那团异物疯狂搏动的节奏。“痛一分,便记朕一分。痛入骨髓,便是刻骨铭心。”
他低头,滚烫的唇再次覆上她冰冷颤抖的唇瓣。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啃噬,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充满绝对占有欲的深吻。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带着龙涎香的霸道气息侵入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疆土。
林烬的身体在剧痛和这窒息般的侵犯下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她无力反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唇齿间令人作呕的掠夺。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浮沉,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殿外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
是裴七……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她摇摇欲坠的神智!她猛地睁大眼!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萧砚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占有欲的眼眸!
“呃……咳!”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侧头,避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深吻!一口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沫呛咳出来,溅在萧砚玄色锦袍的龙纹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萧砚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首起身,垂眸看着锦袍上那点污渍,又抬眼看向榻上蜷缩着、剧烈喘息、唇边染血的林烬。他眼底翻涌的欲念和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冰冷。他抬手,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抹去自己唇上沾染的血迹,动作优雅而冷酷。
“看来药力还不够。”他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转身,走向殿角那尊半人高的鎏金狻猊香炉。炉内青烟袅袅,散发出更浓郁的、令人心神恍惚的龙涎香气。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过寸许高的羊脂白玉瓶,拔开塞子,将瓶中仅剩的几滴粘稠如蜜、色泽金红的液体,缓缓滴入香炉的孔洞之中。
“嗤……”
金红液体遇热瞬间气化!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带着奇异甜腥的香气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那香气无孔不入,钻入鼻腔,首冲脑髓!
林烬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口那团盘踞的痴情蛊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物,疯狂地扭动、膨胀!尖锐的痛楚瞬间升级为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萧砚那张冰冷的脸在扭曲的光影中不断放大、逼近,仿佛要烙印进她灵魂的最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厌恶和某种被强行催生出的、扭曲的依恋感,如同毒藤般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不……”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来抵抗那侵蚀神智的香气和蛊毒带来的混乱。然而,那金红的香气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渗透着她每一寸感官。萧砚的身影在扭曲的视野中越来越清晰,他冰冷的眼神,他带着薄茧的手指,他滚烫的唇……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强制力,试图烙印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恨吧。”萧砚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冰冷的回响,清晰地穿透她混乱的意识,“恨也是朕的。恨到极致,便是刻骨铭心,永世不忘。”他缓步走回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剧痛和迷幻香气中痛苦挣扎的她,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彻底属于他的、濒临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俯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抚上她因剧痛而冷汗淋漓的脸颊,沿着那脆弱的颈线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她剧烈起伏的心口上方。指尖下,那团痴情蛊正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这蛊虫吸食的是你的精血,啃噬的是你的心神。”他低语,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最残忍的真相,“痛一分,它便长一分。待它吸的精魄,与你的心脉彻底融为一体……”他指尖微微用力,按在那疯狂搏动的异物上,引来她身体更剧烈的痉挛和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你便再也离不开朕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生同衾,死同穴。你的骨,你的血,你的魂……都是朕的。”
殿外,那压抑的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些,伴随着某种沉重的、如同野兽拖着重物在地面摩擦的拖沓声响,还有……液体滴落在地的细微“嗒嗒”声。
林烬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裴七!是裴七拖着断腿爬行的声音!是裴七的血滴落的声音!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她被蛊毒和剧痛搅得混沌一片的识海!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滔天恨意和无边绝望的怒火,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她喉中迸出!她蜷缩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开,猛地从榻上坐起!心口那团痴情蛊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反抗激得疯狂反噬!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心脏!她眼前一黑,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
鲜血如同泼墨,尽数喷溅在萧砚玄色锦袍的前襟!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五爪金龙纹饰,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林烬的身体软软地倒回锦褥,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坠入无边的黑暗。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她涣散的瞳孔似乎穿透了紧闭的殿门,看到了殿外冰冷的金砖地上,那道拖着断腿、用仅存的右臂支撑着身体、正艰难地、一寸寸朝着殿门方向爬行的血污身影……以及,那身影爬过的地方,留下的一道蜿蜒刺目的、如同朱砂泼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