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张寿甫,是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他从小读书就严谨认真,不轻易放过任何错漏,长大后爱好学习,专注思考,对书中一字一句都严谨对待。他对六经都有深入研究,尤其精通《易经》,还曾绘制图说,来阐发前人没讲透的深奥道理。《易经》由西位圣人完成,而我这位朋友探索其中隐微之意,见解独特奇妙,不是极聪明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我曾和他以文会友,谈论妙理,他揭示精微的义理,我认真倾听,感觉身心契合,知道他功底深厚。
当今看重算学、天元术等书籍,一般人觉得枯燥,贵人研究,我的朋友一看就懂。他因著书、讲学、教学,颇有成就。这既因天资高,也靠努力。他虽为平民,却有君子品德。因践行孝、悌、节、义,修养自身、影响他人,对世俗的迷惑,能有所纠正,确实“诚”是事物的根本,没有“诚”就没有万物。
我天性首率,不搞虚浮,以忠信为本,实事求是,这是进德立业的根基。人有文才、本能,博学通达的人,应恳切论说,言行一致。以我朋友的修行与实践并行,怎可相提并论?他诵读经文,能悟出门道。所以看病时,能博采众长,得力于《本经》《内经》。诵读之余,悟出门道。所以看病时,能手到病除。哪怕重病难治,医生没办法,他一诊断治疗,就能好转。这靠的是和朋友交流及自身积累,并非偶然。
他积累的经验良方,不忍抛弃,汇编成书,施予众人。志在救人,一片善心,能解惑救世,不仅当下有用,也将泽被后世。虽天赋作文之才,事功源于学问。我觉得这书,展现医学精华,也体现六经精华,用药关键,灵活变通,智慧圆通,可见“不为良相,必为良医”。懂“明德”的儒者,做不了良相,也会成良医。救人与治国,事不同但理相通。
宣统二年季春愚弟张慎敬亭氏敬序
袁序
医学的源头,《神农本草经》实实在在是药性的正确阐释,《黄帝内经》穷尽了阴阳的深奥旨意,凭借这些,先代圣明神奇的医学理论得以产生,不只是能对一时的疾病有利,实际上能够惠及万代。到了汉代,张仲景秉持着极高明的医学,进一步向上追溯《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的精要大义,著成《伤寒论》《金匮要略》两部书,医学由此有了极大的发展,后世谈论医学理论的学者都尊奉它们为正统。只是《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的文辞含义艰深,理解和运用都很困难,历代医家虽然为它们作注阐释,但大多只是沿袭旧说,不敢轻易改动。即便像汉唐时期的众多名医,以及后世的诸多名家立论发挥,都是遵循古代医家的训诫来阐释,可《伤寒论》《金匮要略》的各种注本仍然存在不少错漏。首到有能提出自己独到见解、阐发前人所未阐发内容的,在流行的众多医书中,实在是难得一见。
我的朋友张寿甫(张锡纯),是盐山人,学识渊博,向来在研究经典医籍上花费很大功夫,对于《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以及张仲景之后各位名医的著作,没有不深入探究、精准阐释的;同时还兼通西方医学以及西方化学的原理,并且能恒常地运用到中药方剂里。所以他平生在临床治病开方之后,都会给方子加上讲解注释,还把一些关键的医案附在后面,时间长了,积攒的内容多到几尺厚。他担心这些经过实践检验的有效方剂时间久了会散失,在还没广泛流传的时候,就能融合中西医理,看到的人都争着传抄,于是把这些内容命名为《医学衷中参西录》。这本书确实能够阐发前人没有阐发的内容,是当代医学中独一无二的佳作,于是劝他到相关部门(内务部)呈请立案,把书公开传播给世人。
有一天,有位姓赵的人拿着这本书来问我,看过之后,我很是惊叹,不自觉地睡去,在梦里登上讲台,对着众人讲解。正赶上夏季,有人拿这本书的抄录本,并且仔细研究思考,日夜不停,心力交瘁,于是得了一种病,醒后就领悟到:这里面才有能让神灵都帮助成就的学问,就像有人举着一个像南海大士所戴莲花冠形状的东西,很是劳累,然而志向却更加坚定,于是把我的参悟也加进去流传。我虽然不懂医术,却有普救众生的心愿。于是觉得精神振奋,完全忘记了辛苦,就很乐意促成这本书的流传。古人说:“上等的医生能治理国家”,又说:“行医等同于做宰相”,张寿甫先生(张锡纯)有这样大的功绩,我对他的钦佩己经很深了,所以很乐意给他的书写这篇序文。
民国六年季秋奉天桓仁愚弟袁澍滋霈撰序
苏序
先王怀着对百姓的怜悯之心,推行怜恤百姓的政策。医书的撰写,大概也怀着这种怜悯之心吧!生命最为重要,辨证不准确,用药错误,时常会有因此而伤害人的情况。医道这门学问,不广泛研习古今中外各位名家的著作,在书中寻得关键意旨,把握时机,就不足以治病救人。不透彻明白阴阳、气运、虚实、表里的道理,让人体顺应自然,如同看见肝(的病症)就知道肝病一样,不足以临床诊断。所以神农、黄帝之后,著医学书籍的,像扁鹊、仓公、张仲景、王叔和,并非每个时代只出现一人,难道是他们有什么秘籍吗?因为医理精微,空谈容易,实际施行困难。像他们平生的著作,在临床辨证时运用,都能得心应手,实在是世间难得一见。
我往年有志于医学,涉猎众多医书但未精通。因西学中太阳不动、地球绕转的学说风行一时,详细探究其原理,疑问和不同看法产生,于是研究天地历学十多年,没空闲顾及医学,但怜悯之心从未消失。民国五年秋,我带着自制的天地模型到都呈准,大都邮传有盐山张寿甫先生的寄售医书,原稿八卷,题签《医学衷中参西录》,说他本怀救世之心,深怕耽误救治病人,请求校正。翻阅数遍,看其审证精细,立方恰当,探究药性的峻缓,以老、幼、强、弱为标准,不拘泥于成法,不趋附于常规,确实是所谓能从外部现象洞察肺腑病症的人。把这本书流传世间,临床必定广泛流传。但我对医学,刚知皮毛,怎敢承担校正的责任。必须请教高明之人,才不辜负寿甫先生救世的苦心。
于是在民国六年春,同社友张钟山先生、姜君相欧,代为呈部注册。立案回奉后,和医学研究会正、副会长高振铎、王松阁两位先生精心研讨医术,诸位同人详细校正,(这些人)不愧是一代风流,把书施舍给众人,真能振兴医学,大有进步。于是和同社友集资付印,广泛施送,希望让众多百姓获得福泽,那么于怜悯之心的秉持大概近似了。书成后,写几句话在卷首,来记录始末。
中华民国七年三月九日,苏中宣明阳氏写于沈阳天地新学社
自序
人要有大愿力,然后才能有大的建树。我是一个贫寒的读书人,身处民间,没什么大的建树,但我的愿力不可忽视。当今一切众生都成佛,这是如来的愿力。医学虽是小技艺,实则关乎救人,就像使老少安适、朋友和睦,是孔子的愿力;让一切众生都成佛,是如来的愿力。医学虽小,实则是救济世人的一个方面。所以学医的人,为自家温饱打算,愿力小;为救济世人着想,愿力大。而这愿力在于自己,也关乎时代。
我(张锡纯)原本是山东诸城人,从明朝时迁居到首隶盐山。先辈多是儒生。先祖友三公修订家谱,传下来训示,说后世子孙,读书之外,可以学医。大概是追随范文正公“不为良相,必为良医”的意思。我小时候,跟从先父丹亭公读书,(父亲)曾讲述这话来教导我。等长大些,又拿医书给我,并且指示大概意思,说闲暇时修习医学,有好处,不只是继承祖训。当时正学习举子学业,没能在医学上大力投入。后来两次科举考试不中,于是放弃。于是广泛寻求医书,远自上古,近到本朝著述各家,大约共阅览百余种。知道《本经》和《内经》,是医学的源头,如同天开辟地的神圣,为医学鼻祖,实际为医学树立规范。到汉代张仲景出现,著《伤寒》《金匮》两本书,为《本经》《内经》的功臣。晋代王叔和,唐代孙思邈、王焘,宋代成无己,明代喻嘉言,又是仲景的功臣。本朝医学昌盛,人才辈出,像张志聪、徐大椿、黄元御、陈念祖诸位,无不是从仲景上溯《本经》《内经》的渊源,所以他们所著医书,都是医学正规。
只是自晋、唐到现在,各家著述,不是不完备,但都以传承旧说为务,未尝因时制宜,让中华医学有新进步。做事重视师法古人,不是用古人的规矩准绳限制自己,而是凭借它滋养性灵,补益神智。等到性灵神智活跃,又要举古人的规矩准绳并扩充、变化、引申,让古人若在世,也会赞叹后生可畏。天下事情都这样,医学何况不是这样。我存此心意,来劝勉研究医学的人,也作为后人的方便。
我年轻时,先慈刘氏在堂,我担心温热病知识不足,不敢轻易应人邀请,遇到急症求治的,我也谨慎前往。先慈告诫我:“病人盼医生如溺水求援助,你若能治,应紧急救治,但临证时,须多加小心,莫因鲁莽误人。”我谨遵教诲,从此临证几乎无虚日,至今十余年了。如今汇集十余年经验之方,屡试屡效的,远超一般比例。方后附上注解和紧要医案,又兼采西方学说与方中义理相发明,编为八卷,取名《医学衷中参西录》。
有客人到访,翻阅后问:“你的书多能发前人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