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血腥味还残留在衣袍褶皱里,陆沉却己换上寻常布衣,混在仙律司藏书阁的人流中。他捧起一本《神朝律法沿革》,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在整理典籍的老修士身上——此人每隔三日便会向某位"贵客"送去装订好的密卷。
"陆大人!"清脆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他差点碰倒书架。苏璃提着食盒闪到他身边,发髻松散,额角还沾着草屑,"陈默那家伙非说藏书阁后墙根能挖到百年灵参,害我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她狼狈又故作镇定的模样,陆沉忍俊不禁,伸手替她拍去肩头草叶:"找到什么线索了?"苏璃打开食盒,露出几块桂花糕,压低声音道:"刑讯房的老吴头,最近每月都会收到城西醉仙居的孝敬,可他明明滴酒不沾......"
正说着,老修士抱着一摞典籍匆匆走过,袖口滑落处闪过一抹暗红印记。陆沉瞳孔微缩——那是天机阁独有的噬月纹。他不动声色地将桂花糕掰成两半,在石桌上画出简单卦象:"明日巳时,醉仙居二楼雅间。"
回到天宪台时,正撞见陈默被一群小修士围着。他脖子上挂着用藤蔓编织的花环,手里举着根歪歪扭扭的木剑,正绘声绘色地讲述青州之战:"当时陆大人一剑斩出,那魔气就像冰雪遇着烈日,'呲啦'一下全化了!"
"陈师兄骗人!"阿青从人堆里钻出来,晃着手里的《仙律辑要》,"书上说净化魔气要用三清真火,怎么可能一剑......"小家伙突然瞥见陆沉,瞬间涨红了脸,"陆、陆大人好!"
众人作鸟兽散,陈默却厚着脸皮凑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老大,巷口王婶新做的糖炒栗子,说要给救命恩人尝尝!"他压低声音,"城西铁匠铺的李三,最近总往城外运送精铁,马车辙印比寻常重三倍。"
陆沉剥开栗子,甜香混着焦脆在齿间散开。远处传来晚课钟声,阿青蹦蹦跳跳跑来,怀里抱着刚晾干的卷宗:"大人,欧阳司主说让您批改完这些就去用膳,他又在厨房鼓捣新菜式了!"
深夜的天宪台被灯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在这片明亮之中,陆沉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批改着最后一份文书。他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每一个字都仔细审阅,不放过任何一点瑕疵。
终于,陆沉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缓缓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演武场上,照亮了正在教新来弟子练剑的苏璃。她手中的断水剑划出一道道银芒,与少女们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不远处的廊下,陈默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给阿青讲解着追踪术。他的手边放着一堆吃剩的栗子壳,显然是刚刚边吃边讲。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阿青则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陆沉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他的身影在房间的暗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沉稳而神秘的气息。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而又带着一丝不经意,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腕间那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金色锁链,那锁链上的纹路精致而繁复,每一道都好似蕴含着无尽的秘密。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锁链的瞬间,一种若有若无的奇妙共鸣之感在他的体内悄然蔓延开来。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镇魔枢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在与他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陆沉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在努力捕捉这种感觉,但它却如同烟雾一般,稍纵即逝。
思绪在这共鸣中渐渐飘远,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在藏书阁中的场景。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古老的书架上,尘埃在空气中飞舞,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他静静地站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密卷,正准备仔细研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只见那老修士神色慌张,脚步匆忙,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老修士走到他面前,将密卷迅速地传递给他,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密卷,突然注意到老修士袖口绣着的噬月纹。那纹路栩栩如生,仿佛是一轮被吞噬的明月,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他凝视着那噬月纹,心中涌起一股好奇,想要探究其中的奥秘。
而此刻,在他的记忆深处,那噬月纹竟然还清晰地沾着一些桂花糕的碎屑。那些碎屑星星点点地附着在袖口,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苏璃带来的糕点,那糕点色泽,散发着同样香甜的气息,令人垂涎欲滴。
他不禁想起苏璃那温柔的笑容和善良的性格,以及她对他的关心和照顾。而这股甜香,似乎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特殊纽带,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己经有了一番思量。或许,这噬月纹和桂花糕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而这个联系,或许能够揭开一些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看来明日的醉仙居,会很热闹。”陆沉微微侧头,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那笑容仿佛藏着无数的谋划与算计。他缓缓走到烛台前,伸出手,轻轻吹灭了烛火。随着烛火的熄灭,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天宪台。而此时,天宪台的獬豸灯笼却次第亮起,那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守护者,照亮了这寂静的夜晚。灯光映照在陆沉腰间新挂的青铜铃铛上,铃铛上的纹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这铃铛是阿青用废铜片亲手敲制而成的,阿青当时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这铃铛摇起来能“吓跑坏人”。陆沉看着这铃铛,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更加柔和。他轻轻晃动了一下身子,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份纯真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