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短暂的希望之光,被欧阳肃冰冷的沉默迅速冻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司主身上散发出的、比面对古渊之灵时更加深沉浓烈的警惕与怀疑。
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欧阳肃的审视,神色依旧坦然,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如同古井微澜般的异样。
“三神器……”欧阳肃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皆为上古传说之物,踪迹缥缈。阁下可知其确切下落?”
老者微微躬身:“老夫云游西方,对此略有耳闻。净世琉璃盏,据传最后一次现世,是在西域‘大光明寺’遗址附近,有佛光隐现。定海神珍铁,深藏东海归墟之眼,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得。至于赤霄天光镜……”他顿了顿,“此镜杀伐之气过重,曾被上古大能封存,线索指向北境‘葬神古战场’深处。”
他提供的线索清晰而具体,甚至点明了凶险之地,显得诚意十足。
欧阳肃的目光愈发幽深。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仙律司需要时间,需要验证,更需要……掌控力。
“事关重大,牵扯上古神器与王朝安危,非我仙律司一司可决。”欧阳肃站起身,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自然流露,“需奏明神皇陛下,集朝廷之力,方有寻得神器的可能。在此期间,还望阁下暂留仙律司,以备咨询。囚笼核心,本座会亲自布下‘九幽锁灵阵’暂时隔绝其波动,防止邪念外泄,也为寻神器争取时间。”
名为挽留,实为软禁。欧阳肃要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老者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无意外或不满,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司主思虑周全,老夫自当遵从。只望朝廷能早下决断,时间……拖不得。”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就在欧阳肃准备安排老者住处,并着手布置九幽锁灵阵时,一名负责看守档案密库的低阶执事周牧之,正借着整理卷宗的掩护,指尖在一枚不起眼的玉符上快速划过。玉符微光一闪即灭,一段加密的信息己悄然送出,穿过仙律司重重禁制,飞向遥远而荒凉的边陲之地。
信息只有寥寥数字:
> ‘囚笼异变,古灵显威,司损惨重。神秘老者现,言三神器可解。司主疑,暂软禁,欲布阵拖延。老者言:时间拖不得。’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流放地黑风泽泽底的一座简陋石屋内。陆沉正盘膝而坐,周身气血如汞浆般奔流,皮肤下隐现金玉光泽,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在他体内缓缓复苏、壮大。
突然,他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因冤屈和废黜而黯淡的眸子,此刻锐利如鹰隼,深处更有两点微不可查的金芒一闪而逝。他摊开手掌,一枚与周牧之手中一模一样的玉符正微微发烫。
神识探入,周牧之传来的信息瞬间了然于胸。
“三神器?净世琉璃盏……定海神珍铁……赤霄天光镜……”陆沉低声念诵着这几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老狐狸……好大的手笔!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要打开仙魔囚笼!”
他站起身,走到狭小的石窗前,望向仙律司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个被软禁的老者身上,也落在了那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囚笼核心之上。
“人心如渊,宛如无底深渊一般……欧阳肃啊,你终究还不算太愚蠢。”陆沉低声呢喃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某人诉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着腰间的那枚旧令牌,这令牌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上面刻有律法典章的纹路,这是他曾经的“执剑令”,也是他与过去、与仙律司内部那隐秘人脉的唯一联系。
然而,陆沉心中却暗自思忖,欧阳肃想要通过拖延和隔绝来解决问题,这实在是太过天真了。他的目光如炬,眼中的金色光芒愈发炽烈,体内那股刚刚觉醒的、源自上古的力量,正隐隐与遥远的某个方向产生一丝微妙的共鸣。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就像是被囚禁在牢笼深处的某种存在,正透过层层枷锁,向他传递着愤怒与躁动的悸动。
“风暴,才刚刚开始。”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宣告一个不可逆转的决定。他深知,有些旧账是时候去清算一下了,而有些规则,也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
他转身,从石床下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陈旧皮囊,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叠叠泛黄的卷宗抄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当年那桩“重案”的每一个疑点,每一处被刻意忽略或篡改的细节。这些,就是他翻案的利剑!陆沉将那叠卷宗抄本仔细收好,随后把旧皮囊背在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刚觉醒的上古力量,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过黑风泽的重重守卫。
与此同时,仙律司内,欧阳肃开始布置“九幽锁灵阵”,可就在阵法即将完成之时,囚笼核心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邪念波动,冲散了部分阵纹。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而陆沉一路疾驰,凭借着“执剑令”的隐秘人脉,避开了诸多城镇官兵,朝着仙律司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