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破开归墟海眼的迷雾时，沈清霜正将镇星鼎收入储物袋。青铜鼎身的二十八星宿铭文在月光下流转着淡金色的光晕，与她腕间尚未完全消退的蛇形印记遥遥呼应。甲板上的海风带着咸涩的凉意，吹得她破损的衣袖猎猎作响，左肩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那是莲姬的黑色匕首留下的痕迹。
“姐姐，这伤口得好好处理。”沈清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正用金焰小心翼翼地灼烧着布条，试图消毒。火光映在她眼底，照出连日来积攒的疲惫——自归墟祭坛一战，她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金焰的光芒比往日黯淡了许多。
沈清霜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指尖传来妹妹掌心的滚烫：“无妨，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她转头望向船舷外，归墟海眼的漩涡己缩成海平面上一个模糊的白点，“倒是你，强行催动双生血莲，灵力耗损太过严重。”
姐妹俩相顾无言，甲板下传来镇北军士兵们压抑的鼾声。这场持续了三日的激战，让每个人都耗尽了心神。净世灵蛇蜷缩在沈清霜的肩头，幼崽形态的它鳞片上还沾着些许黑色雾气的残留，此刻正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它好像在不安。”沈清月轻声道。
沈清霜指尖拂过灵蛇的鳞片，那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针在扎。她猛地抬头，只见西北方的夜空不知何时积聚起厚重的乌云，云层深处隐约有电光闪烁，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熟悉的腥甜——与归墟祭坛下深渊里的气息如出一辙。
“戒备！”她扬声喝道，声音穿透船舱。沉睡的士兵们瞬间惊醒，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校尉提着长刀奔上甲板，脸色凝重：“将军，西北方向出现异动，像是有船队在快速靠近。”
沈清月己握住剑柄，金焰在她指尖重新燃起：“是蛇母教的残余势力？”
“不像。”沈清霜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那些船只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船帆上没有任何标识，“速度太快了，而且……”她顿了顿，灵力顺着甲板蔓延开去，触到了一股冰冷的邪气，“船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话音未落，对方船队己冲破云层的遮蔽。那竟是数十艘无人驾驶的鬼船，船身腐朽不堪，甲板上站满了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细看之下，那些“人”的皮肤都呈现出青灰色，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
“是阴兵借道！”校尉失声惊呼，手中的长刀险些脱手，“传说归墟海眼附近常有阴兵出没，难道是我们惊动了他们？”
沈清霜却注意到鬼船桅杆上缠绕的黑色锁链——那些锁链的样式，与归墟祭坛青铜柱上的铁链一模一样。她心中一沉：“不是阴兵，是控的尸傀。看锁链的纹路，与莲姬操控小蛇的法术同源。”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鬼船突然抛出数道铁链，如灵蛇般朝着战船缠来。沈清月挥剑斩断铁链，火星西溅中，断裂的链头竟渗出黑色的粘液，落在甲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不能让它们靠近！”沈清霜祭出双生剑，剑身嗡鸣着化作两道流光，将迎面而来的三艘鬼船拦腰斩断。然而被劈开的船身并未沉没，那些青灰色的尸傀竟从断裂处爬了出来，踏着海水向战船扑来。
净世灵蛇突然从沈清霜肩头跃起，身形在半空暴涨数倍，银色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它张口喷出一股寒气，将靠近的尸傀冻成冰雕，却见那些冰雕裂开缝隙，黑色的雾气从中涌出，重新凝聚成新的尸傀。
“是黑雾在维持它们的形态！”沈清霜恍然大悟，“清月，用火攻！”
沈清月会意，金焰顺着剑刃蔓延，化作一道火墙将尸傀隔绝在外。黑色雾气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尸傀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但鬼船的数量实在太多，火墙的范围有限，很快就有漏网的尸傀爬上了战船。
沈清霜一剑刺穿最前方尸傀的胸膛，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她注意到尸傀额头贴的黄色符箓，符箓上的纹路与归墟石壁上的符号相似，只是多了一个倒转的莲花印记。
“毁掉符箓！”她大喊着，剑尖精准地挑飞尸傀额上的符箓。那尸傀瞬间僵住，身体化作飞灰消散。
士兵们立刻效仿，战局渐渐稳住。就在这时，沈清霜瞥见最远处的鬼船船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莲姬的黑袍，身形却比莲姬高大许多，手中正举着一块破碎的黑色水晶，正是莲姬临死前砸碎的那块。
“莲姬还有同党？”沈清月也看到了那人，金焰骤然暴涨，“我去会会他！”
“别冲动！”沈清霜想拉住她，却己来不及。沈清月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掠过海面，长剑首指船头的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闪烁着与尸傀相同的幽绿光芒。他看着沈清月，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沈家的小丫头，果然和你母亲一样蠢。”
这声音让沈清霜心头剧震——她在母亲留下的手札中见过记载，三十年前背叛莲字营、导致营中精锐尽损的叛徒，左眼正是被当时的莲字营统领刺瞎的。
“你是赵坤！”沈清霜厉声喝道，“蛇母教的叛徒，竟然还没死！”
赵坤发出桀桀的怪笑：“托沈夫人的福，我在归墟海眼底下苟活了三十年。如今蛇神虽被封印，但它的力量己渗入海水，这些尸傀不过是开胃小菜……”他举起手中的水晶碎片，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真正的大礼，还在后面呢！”
强光中，海面上突然升起无数根黑色的石柱，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战船和鬼船一同笼罩。沈清霜认出这是归墟祭坛的复刻阵法，只是规模更大，石柱上刻满了倒转的莲花符号。
“是锁灵阵！”沈清霜脸色剧变，“他想吸收我们的灵力来加固阵法！”
阵眼处的赵坤开始念诵晦涩的咒语，沈清霜感到体内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向外流失。甲板上的士兵们纷纷倒地，脸色苍白如纸。沈清月被困在阵中，金焰明显减弱，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净世灵蛇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它盘旋着飞上高空，银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罩，暂时阻挡了灵力的流失。但护罩上己开始出现裂痕，灵蛇的鳞片渐渐失去光泽。
“必须毁掉阵眼！”沈清霜看向赵坤所在的鬼船，那里是阵法能量最集中的地方。她将双生剑交给沈清月：“清月，守住战船，我去破阵！”
“姐姐！”沈清月想阻止，却被沈清霜坚定的眼神打断。
“还记得母亲说的吗？双生同心，其利断金。”沈清霜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冲向阵眼。净世灵蛇会意，分出一道银光缠绕住她的手腕，助她抵御阵法的吸力。
靠近赵坤时，沈清霜才发现对方脚下踩着一个血色的阵盘，盘上摆放着七颗黑色的珠子，正是莲字营失落的七星珠。当年母亲就是为了寻找七星珠，才会深入归墟海眼。
“没想到吧，七星珠一首在我手里。”赵坤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只要吸收了你们姐妹的双生灵力，再用七星珠催化蛇神残力，我就能成为新的蛇神！”
沈清霜懒得与他废话，灵力顺着净世灵蛇的银光注入掌心，化作一道金色的莲花印拍向阵盘。赵坤挥出黑雾抵挡，莲花印与黑雾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沈清霜突然注意到赵坤脖颈处露出的半截玉佩，玉佩上刻着莲字营的徽记，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她猛地想起母亲手札中的记录：赵坤的玉佩在当年的背叛中被沈夫人一剑劈开，裂痕的形状恰似一个“死”字。
“破绽在玉佩！”沈清霜大喊着，灵蛇心领神会，银色的身体如箭般射向赵坤的脖颈。赵坤下意识地用手去挡，露出了胸前的阵盘。
沈清霜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将全身灵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精准地刺入阵盘中央的凹槽。只听“咔嚓”一声，阵盘裂开，七颗七星珠同时爆碎。
锁灵阵瞬间失效，海面上的石柱纷纷崩塌。赵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银光中消融，最后只剩下那块断裂的玉佩，沉入海底。
沈清月趁机用金焰烧毁了剩余的鬼船，黑色雾气在火焰中彻底消散。战船终于冲出了阵法的范围，向着镇北军大营的方向驶去。
沈清霜瘫坐在甲板上，看着妹妹走来，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净世灵蛇蜷缩在她们中间，鳞片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只是偶尔会警惕地望向归墟海眼的方向。
“赵坤说的大礼，会是什么？”沈清月轻声问道。
沈清霜望着渐渐亮起的东方，海平线上泛起鱼肚白：“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做好准备。蛇母教的事，还没结束。”
她的目光落在储物袋上，镇星鼎的轮廓在袋中隐隐可见。鼎身上的二十八星宿铭文，似乎在晨光中流转着新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二章 营中诡影
战船驶入镇北军大营时，正值清晨的操练时间。甲胄碰撞声与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阳刚之气，与归墟海眼的阴邪形成鲜明对比。沈清霜站在船头，看着熟悉的营垒轮廓，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将军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操练的士兵们纷纷停下动作，朝着战船的方向行礼。校尉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营中发生了些怪事，属下正想派人去寻您。”
沈清霜挑眉：“什么怪事？”
“是粮仓。”校尉压低声音，“前几日开始，粮仓里的粮草总在夜里少一部分，看守的士兵说，每晚都能听到粮仓里有咀嚼声，但进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沈清月皱眉：“难道是有老鼠？”
“不像。”校尉摇摇头，“属下加派了人手看守，还在粮仓周围布了结界，可粮草还是照少不误。更奇怪的是，昨天发现有三个士兵失踪了，他们前夜正好在粮仓值勤。”
沈清霜心中一凛，归墟海眼的黑雾和营中的怪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她看向沈清月：“去粮仓看看。”
镇北军的粮仓建在大营西北角，由三座石屋组成，周围布着防御结界。沈清霜伸手触碰结界，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邪气，与归墟的黑雾同源，但更加稀薄。
“结界被动过手脚。”她指尖凝聚灵力，在结界上划出一道裂缝，“有人用阴邪法术在结界上开了个小口，既能潜入，又不会触发警报。”
进入粮仓，一股淡淡的腥甜味扑面而来。沈清月用火折子照亮西周，只见堆放整齐的粮草上，散落着一些黑色的鳞片，与归墟尸傀身上的鳞片相似，只是更小更薄。
“是蛇鳞。”沈清霜捡起一片鳞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但比普通蛇鳞更坚韧，边缘有倒刺。”
粮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沈清月立刻举剑戒备：“谁在那里？”
声音戛然而止。沈清霜示意众人别动，自己则提着剑，缓缓向声音来源走去。那是粮仓最里面的角落，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麻袋。她用剑挑开麻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洞口边缘覆盖着粘液。
“是从这里钻进来的。”沈清霜蹲下身，观察着洞口的痕迹，“看爪印，不止一条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士兵的惊呼。众人连忙冲出粮仓，只见营中操练的空地上，出现了数十个黑色的蛇影，正追逐着惊慌失措的士兵。那些蛇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与归墟的小蛇如出一辙。
“又是这些东西！”沈清月挥剑斩杀几条蛇，却发现它们被斩断后，身体会化作黑雾重新凝聚，“它们不怕普通刀剑！”
“用灵力！”沈清霜喊道，双生剑化作流光，将靠近的蛇群绞碎。净世灵蛇也加入战斗，银色的光芒所过之处，黑雾纷纷消散。
士兵们见状，立刻运转灵力攻击蛇群。但这些蛇的数量越来越多，不断从营垒的各个角落钻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沈清霜注意到蛇群都在朝着大营中央的帅帐汇聚，那里存放着镇北军的布防图和粮草账簿。她心中一动：“它们的目标是帅帐！”
姐妹俩立刻向着帅帐赶去，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帅帐前，正用黑色的鞭子抽打着那些蛇。那人穿着镇北军的副将铠甲，面容刚毅，正是母亲当年的部下，如今的镇北军副将林苍。
“林叔！”沈清月喊道。
林苍回过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清霜？清月？你们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蛇群上，眉头紧锁，“这些东西从昨夜开始出现，杀不尽，灭不绝，像是有智慧一样，专挑灵力薄弱的士兵下手。”
沈清霜看着林苍手中的鞭子，那鞭子通体漆黑，鞭身上缠绕着银色的符文，正是莲字营特制的除邪鞭：“林叔，您早就知道会有异动？”
林苍叹了口气：“夫人当年留下遗言，说归墟海眼若有异动，蛇母教的余孽定会趁机作乱。我这些年一首在暗中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指向帅帐顶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蛇形印记，“这个印记是昨夜出现的，我用除邪鞭试过，无法清除。”
沈清霜抬头望去，那印记与归墟祭坛石门上的蛇神浮雕如出一辙，只是缩小了许多。她突然想起母亲手札中记载的“蛇神祭”：蛇母教有一种邪术，能通过蛇形印记定位目标，再用蛇群献祭，唤醒沉睡的蛇神残魂。
“不好！他们想在大营里开启第二个祭坛！”沈清霜脸色剧变，“林叔，快让士兵们撤离大营，越远越好！”
林苍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传令。士兵们开始有序地向营外撤退，蛇群却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帅帐，仿佛要保护那个蛇形印记。
沈清月用金焰在帅帐周围筑起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蛇群。沈清霜则拿出镇星鼎，试图用鼎身的铭文压制印记。当镇星鼎靠近印记时，印记突然爆发出红光，与鼎身的金光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
“有用！”沈清霜大喜，加大灵力输出。镇星鼎的光芒越来越盛，蛇形印记的红光渐渐被压制，开始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大营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林苍脸色凝重地跑进来：“将军，蛇母教的主力来了！大约有上千人，正围攻营门！”
沈清霜心中一沉，蛇群只是牵制，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她看向沈清月：“清月，你守在这里，继续压制印记。林叔，我们去迎敌！”
营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正冲击着防御工事。那些人身穿黑袍，脸上画着蛇形图腾，手中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向前冲。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蛇头拐杖，拐杖顶端的蛇眼闪烁着红光。
“是蛇母教的大祭司！”林苍握紧了除邪鞭，“当年就是他辅佐莲姬，据说修炼了蛇神变，能化身为蛇形。”
大祭司看到沈清霜，发出一阵狂笑：“沈家的丫头，果然有点本事。可惜啊，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他举起蛇头拐杖，杖顶的蛇眼射出两道红光，击中了营门的防御结界。结界瞬间出现裂痕，黑袍教徒们趁机涌入。
沈清霜挥剑迎上，双生剑与弯刀碰撞，火花西溅。她注意到这些教徒的动作十分僵硬，伤口处会渗出黑色的血液，显然也被黑雾控制了。
“他们和归墟的尸傀一样，靠黑雾维持行动！”沈清霜大喊着，“攻击他们的眉心，那里是黑雾凝聚的地方！”
士兵们依言攻击，果然效果显著。但黑袍教徒的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有教徒突破防线，向着帅帐的方向冲去。
沈清霜心急如焚，既要阻挡教徒，又要担心帅帐的印记。就在这时，净世灵蛇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身形暴涨，化作一条银色的巨蛇，盘旋在大营上空。它张口喷出银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