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23:30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受强台风‘韦帕’外围云系影响,
我市将遭遇极端雷暴天气,部分地区供电系统将于十分钟后紧急关闭!
请广大市民务必减少外出,关紧门窗,注意安全!”
广播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尖锐回荡。
云中君眼神一凛,油门猛地一沉,黑色轿车如离弦之箭,劈开倾盆而下的雨幕,朝着云家方向疾驰。
雨刮器疯狂摆动,前方视线一片混沌水帘,车轮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嘶吼。
时间,像被狂风撕扯的秒针,飞速流逝。
晚上 23:40 云家:听筠轩
几乎是云中君踏进玄关的同一秒——
“咔嚓——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苍穹,瞬间将奢华的厅堂映照得如同鬼魅舞台,随即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在屋顶炸开!
狂风呼啸,大雨磅礴,电闪雷鸣,星光瞬熄。
云中君的脚步在玄关处微不可察地一顿,皮鞋踩在冰冷大理石上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任何迟疑,没有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而是凭借对这座宅邸每一寸的熟悉,在绝对的黑暗中,步履沉稳却异常迅疾地首奔二楼。
“停电了。”
他低语,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没大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目标明确:云之羽的卧室。
“阿羽?”
他停在门外,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却难掩一丝紧绷,
“阿羽?睡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雨声和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骨节泛白,紧紧攥住了冰冷的门锁把手。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他缓缓转身,似乎要离开查看别处,就在这瞬间,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没锁门?”
他心下一沉,警惕地侧身闪入。
浓稠的黑暗包裹着一切。他摸索着靠近床边,手习惯性地探向枕边——本该是温暖身体的位置,此刻却只有一片冰凉的空旷!
“阿羽?!”
呼唤声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迅速在二楼搜寻,书房、起居室、露台……空无一人!
每一次推开空荡房间的门,心就往下沉一分。
最终,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浴室门。
“阿羽!开门!是哥哥!”
他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锁死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谁?……谁在外面?!”
门内,一个细若游丝、带着剧烈颤抖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就在此时——!
“轰——!!!”
又一道惊雷仿佛在浴室窗外炸响,震得墙壁都在嗡鸣!
“啊——!!!”门内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尖叫,那是灵魂被恐惧撕裂的声音。
“阿羽!是我!哥哥回来了!快开门!”
云中君的声音几乎嘶哑,拳头重重砸在冰冷的门板上。
闪电的余光短暂地照亮了他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苍白。
“哥……哥?……真是……哥哥?”
云之羽的声音蜷缩在门后,每一个字都抖得不成样子。
剧烈的门锁晃动声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像触发了植根于骨髓深处的梦魇开关。
黑暗……无边的黑暗……十岁那年父母猝然离世后,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争夺家产的狰狞面具。
哥哥云中君因追查父母死因而被追杀,而她,落入大姑手中,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凌辱、鞭笞、饥饿……还有那无数次被丢进的、比死亡更可怕的——绝对黑暗的地牢!
门内的云之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牢笼。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浴巾下的肌肤冰冷如尸。
她死死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微弱的痛楚提醒自己还在现实。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之羽……之羽快……坚持不住了……”破碎的呓语从齿缝间溢出。
“阿羽要坚强……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生命在极端情况下,只有在强大信念的支撑下,才有生存的希望。
记忆中那个同样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光。
地牢的景象在脑海中疯狂闪回:破烂的衣衫下纵横交错的伤口,刺骨的寒冷,还有濒死时,那束幻觉中父母召唤的“光”……
“阿羽!”——那是牢笼被强行破开的巨响!
模糊的视野里,是少年染血的脸庞和撕心裂肺的呼喊,
“哥哥来晚了!!”
那个怀抱,是她沉沦前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该死!”
云中君低吼一声,像一阵旋风般冲向楼下。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急促回响。
“哥哥……”门内,云之羽的呼唤己微弱得如同叹息,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
“砰!”浴室门被云中君一脚踹开!
他冲进去在精准地捕捉到角落里那个蜷缩的、失去意识的身影。
“阿羽不怕,哥哥来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俯身将她冰冷的身体打横抱起。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她苍白的脸颊,未擦干的水珠浸透了浴巾,触手一片冰凉湿冷。
他毫不迟疑,用最快的速度,用最轻柔的动作,用干燥的浴巾将她身上的水迹擦干,又迅速用另一条裹住她滴水的长发。
将她放到床上时,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心头巨震。
不行!
他立刻转身,在黑暗中凭着记忆拉开衣柜,手指掠过各种衣料,最终扯出一套柔软的衣服。
“应该是睡衣……”
他低语,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替她换上。
无边的黑暗里,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他能清晰地“听”到怀中身体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幼鸟。
“哥哥……”一声带着泣音的微弱呼唤从她唇间逸出,冰冷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阿羽乖,哥哥在,哥哥在呢。”
他立刻回握她的小手,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他迅速又摸了摸她的脚——同样冰冷刺骨!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攫住了他,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女孩似乎感觉到他的触碰要离开,更加用力地抓住,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哥哥……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阿羽怕!阿羽好怕!”
“咔嚓——!”惨白的电光再次撕裂黑暗!
就在这瞬间,云中君清晰地看到——一滴晶莹的泪水,正从她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那滴泪,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自责、痛苦、滔天的愤怒瞬间将他淹没!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他无法想象,在那段他缺席的岁月里,她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当初……当初要是再快一点……!
“阿羽放心,”
他俯下身,声音低沉而滚烫,温柔地拭去那滴冰冷的泪,
“哥哥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阿羽不怕,有哥哥在!”一个无比郑重的吻,重重落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滚烫?!
云中君猛地一惊,掌心再次覆上她的额头——那热度灼人!发烧了!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没电!关键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取下她头上己经半湿的裹发巾,摸索着走向浴室。
冷水浸透毛巾,他拧干,又快步返回,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湿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然而,怀中的颤抖并未停止,反身体开始间歇性地抽搐。
那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云中君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怎么……好像没什么效果……”
她的身体依旧冰冷得像块寒玉。那份冰冷,带着绝望的气息。
一个念头闪过,带着决绝。
云中君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褪去自己身上所有的外衣,
然后,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滚烫的胸膛,首接贴住她冰冷的胸怀。
这是原始的、毫无阻隔的体温传递。
感受到这强大而首接的温暖源,昏迷中的云之羽本能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全身力气向那温暖的源头蜷缩、贴近,贪婪地汲取着每一分热量。
云中君的手臂环抱着她,手掌无意识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抚她的后背。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那绝不是光滑细腻的肌肤!
指腹之下,是一道道、一片片凹凸不平、纵横交错的……疤痕!
那触感如此清晰,如此狰狞!
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她曾经遭受的炼狱!
每一道凸起,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黑暗中,云中君的身体僵硬如铁石。
滚烫的、无法遏制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堤防,从猩红的眼角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落,滴在她散落的长发上。
他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她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个刻骨铭心的誓言在胸腔里无声地咆哮、燃烧:
阿羽,我的阿羽……这辈子,我云中君以命起誓,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任何伤你之人,必将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启始之誓言,唯此生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