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的书店忽然被店外急促的奔跑声打破。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来者并没有被空间中的那片黑暗和怪异们影响，反而一往无前，像极了一头出了圈、首奔山野的家猪。
“叮铃铃。”
风铃声猛地响起，贴着白鸟贴纸的玻璃门被人拉开，猛地冲进来了一道一头白发的身影。
一进来，他的视线就自动落在了躺椅上小憩中的凌阴身上。
凌阴脸上盖着一本菜谱，双手交叠平放于小腹上，西周那温暖的光打在他身上，这一幕显得他是异常的安详。
但凡周围摆些花圈之类的物件，这个场面将变得很是肃穆，像极了一场……额，葬礼。
因为这事儿太着急，凌阴睡觉的事儿就这样被他给忽略掉了。
“老板！那上面的人查到我身上来了！”
姜司的动静很大，把书柜顶上正梳理羽毛的白鸦都吓得跳了一下，一脸奇怪地低下头看姜司要闹啥幺蛾子。
躺椅上凌阴睁开眼，拿下脸上盖着的菜谱，嫌弃地看了姜司一眼，然后一个翻身，继续闭眼睡觉。
“老板，别睡了，这事儿还真把处理异常事件的部门给引来了，你这书店和怪异不怕暴露吗。”
姜司一屁股坐在茶桌上，眉头紧皱着，他两手抱胸，一脸的忧愁。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自家老板这风轻云淡的模样，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凌阴睁眼，转过身瞥了一眼对面的家伙。
他有条不紊地撑起身，拿过一旁的茶杯喝了口红茶。
“嗯，但不是被你忽悠过去了吗。”
话到这儿，姜司一愣。
“老板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
凌阴一脸平淡，朝姜司看了眼，似乎他早知道姜司那边儿的事儿了。
“我的晚饭你没带吗？”
姜司：“？？”
不是，你这话题转变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现在重点是怎么瞒过处理异常事件的那群人才对啊，吃饭的事儿难道不应该放在后面吗！
但一想到这才是他所熟悉的老板。
啥事儿都耽搁不了他那雷打不动到点吃饭的一日三餐。
再说了，老板这个凶手……不对，应该是知情者都不急，那他急个屁。
“那个……我来得太急，忘买了……”姜司委婉地干咳了一声，指了指头顶，“要不，我现在给你买去？你想吃什么？”
凌阴没犹豫，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没带就不麻烦你跑一趟了，我出门自己吃。”
白鸦看到凌阴出门吃饭，扑棱着翅膀落在其肩膀上，一脸“鸦鸦也要吃饭”的表情。
姜司眨巴着眼，屁颠屁颠跟上：“我也去！我也没吃！”
“嘎？”
白鸦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扭头看了眼跟过来的这货，看眼神儿就知道它这时候挺纳闷儿的。
你特么一头僵尸吃个屁的饭啊！
“我云吃饭，主打一个肌肉记忆好吧。”姜司看懂了白鸦的眼神，指着自己解释。
虽然他现在吃不得人类的食物，但不妨碍他继续着以前的习惯。
即便现在的他不用睡觉，他也会像以前一样安详地躺在床上假寐。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勉强像个人。
凌阴没有理会这一僵一鸦，轻车熟路地将门一掩，踱着步子朝着出入口走去。
商城中所有徘徊的怪异在凌阴出门的瞬间安静如鸡，瑟缩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别的不说，保安小队的鬼娃和无头男人确实很负责。
哪怕凌阴这个当老板的不说，他们也会教育新来的怪异关于这地儿的规矩。
而凌阴，就是制定这地儿规矩的人。
.....
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内，凌阴正端着一大碗盖饭心满意足地吃着。
白鸦蹲在桌上，乖巧地用一次性纸杯喝着热水。
对面的姜司懒散坐着，像极了一滩脊梁骨被抽走的烂泥，一点都没坐相，看着吃饭喝水的一人一鸦干瞪眼。
“老板你就不好奇那群人问了我什么？”姜司问道。
“反正你不会说不该说的。”
凌阴斯斯文文地扒拉着碗里的饭，根本没带操心的。
就像是一些养孩子的家长，纯放养，不操心。
但有些不一样，他养的这“孩子”不闹心，很乖。
而事实上，姜司确实很让人省心，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像个傻子，但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一丝不苟的。
“嘿嘿，还是老板你最懂我。”
姜司龇着大牙咧嘴笑着，目光挪到了凌阴扒拉着的碗。
这些食物他是看得着摸得到，就是吃不到。
复活后，凌阴就告知过他不能吃人类的正常食物了，只能喝点白水。
就因为这事儿，姜司这个曾经的大吃货国资深吃货可谓是郁闷得用头撞墙。
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隔了几天他实在没忍住，买了一碗白米饭，拿回到出租屋后，愣像往常一样闷了一口。
结果吃这饭可以说是不仅闻着很奇怪，吃着还味如嚼蜡，吃下去不到一分钟又会被他给吐出来。
这一下吐的是一个天昏地暗，原本惨白的脸更白了，像是做好的瓷器，又易碎又惨白。
那天的姜司可以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吐完后一团烂泥似的滩在出租屋里缓了老半天。
后来他彻底老实了，一点都不沾普通人吃的食物，只是在旁边看着干瞪眼喝白开水。
“找到杀你的凶手线索没？”凌阴注意到了姜司的神色，头也没抬地问着。
“……”
姜司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只找到了我那天出校门跑步的，之后的……就没了。”
说着，姜司将手机上保存的一段监控视频给凌阴看。
视频里正是夜晚，一名穿着运动服的男学生正从学校侧门小跑而出，朝着那条沿着河道修建的河堤跑去。
这处沿着河道的步行道行人不少，很多都是夜晚散步的路人，星星点点的灯光沿途点缀在路边指引着方向。
因为这里是城中心附近，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会担心这地儿会出现抢劫杀人案之类的。
“河道的监控你也查了？”凌阴问。
毕竟是大城市中心，这里哪怕是河边上的不晓得过段距离都会有监控。
“附近商家的都找了，就剩市政监控没法看，但……”姜司顿了顿，低着头，神色变得很是萎靡，“但还是没有。”
他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专门往偏僻的地方跑。
“哦，知道了，市政的监控那边我看能不能找下关系。”
凌阴淡淡说了句，像是安慰般，伸手拍了拍姜司的肩膀，脸色依旧平淡，波澜不惊。
“老板还是你……”
姜司一个猛抬头正要感动，就突然看到凌阴收回了手，眼睛又落到热腾腾的饭碗里开始津津有味地吃着，仿佛刚刚拍肩安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流程。
“最好了……”
“……”
他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仿佛刚才他被凌阴关心的那一幕只是一个错觉，而凌阴关心的永远都是那一日三餐吃啥、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饱。
“老板，你这都不带敷衍的吗……”
凌阴瞥了对面耷拉着的姜司一眼：“对于你我用得着敷衍吗？”
姜司无语凝噎，整个人显得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