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禾花语气一转。
“然而天佑我大吉,在这期间,蛮夷的王居然病倒了。”
“大军按兵不动,仅有小波进攻,硬是让明将军撑到辎重送来。”
萧式道:“有如此巧合之事?”
“即便他们的王病倒了,就没有手下能用了?”
唐禾花道:“当然不可能!”
“其实这只是朝廷对外的说法。”
“实际上,当时是度善大师听闻蛮夷之王为人好色,荒淫无度。”
“便前往蛮夷那边卧底在他身边,舍身与他周旋。”
“引他得意忘形,纵情享乐,沉迷声色,疏于战事。”
“以及武林中的侠义之士自带干粮奔赴战场,各显奇招,奋勇杀敌,抵御蛮夷之军。”
“如此下来,方助我军拖住了时间,成功熬到辎重送来。”
“兵精粮足,再加上明将军用兵如神,便一举大败蛮夷,夺回失地,将其赶回塞外。”
“时至今日,他依然镇守在边塞,令蛮夷不敢轻易越境。”
萧式这下真有点好奇这位度善大师了。
甚至能凭借美色影响两国交战,对方到底美到了什么地步?
亦或是媚功究竟是有多出神入化?
唐禾花道:“经此一战后,朝廷清斩了一批贪官污吏,刑场连续几日血流成河。”
“并论功行赏,封明将军成了护国大将军。”
她的语气变得低落。
“然而,同样保国卫民的武林人士却是什么都没有。”
“度善大师虽然侥幸逃回,却还是被愤怒的蛮夷之王废了双腿。”
“还有不少侠义之士血染沙场,埋骨他乡。”
“朝廷不给他们嘉奖算了,还将此事封锁,隐去他们的功劳。”
“这样做,就不怕让武林中人心寒吗?”
对于这一点,萧式倒是能理解一点。
在这一战中,皇帝看到的可能不是武林人士有多爱国。
而是一股团结起来能够与军队相媲美、且不受他掌控的战力。
对于追求稳定统治的皇帝来说,如何处理这股不稳定的势力,也就一个选项可做。
己经过去七年了,现在才动手,也算宽容了。
而且还特意成立了一个诛武司,不管以后会如何安置,至少明面上给了招抚机会。
更重要的是……
萧式道:“为何惧怕他们心寒,难道他们还敢叛国投敌不成?”
武林人士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吉子民,不可能像他这个异世来客一样没有归属。
唐禾花道:“这当然不可能!”
“我是说,朝廷就就不怕万一蛮夷再次入侵,武林人士不愿再出手帮忙吗?”
萧式道:“明将军守在那里是摆设?”
唐禾花道:“当然不是!”
“我知晓这件隐秘之事,也是因为偶遇了一位当年战死在沙场上的侠士后人。”
“他对我说,若是蛮夷再次打来,反正他是不会蠢到奔赴战场,最后啥也落不着。”
“我也反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是这般回答:”
“反正有将士在那里守着,哪还需要武林人士这些杂兵去凑热闹。”
她叹了口气。
“也许你们说的才对,护国卫民本就是将士之责,而非江湖人士之任。”
萧式道:“这便是你为之纠结想去请教度善大师的事?”
唐禾花摇头道:“不是这个,我难以明白的是……”
她有些难为情,语气也吞吞吐吐。
“我想知道,她每次……舍身之时,为何能……毫不犹豫地牺牲?”
“现在给你讲完她的事,我大概有点明白了。”
她摇摇头,沮丧道:“其实还是我的境界太低了。”
“根本比不上度善大师的觉悟。”
听了这么久故事,萧式不介意对她多说几句。
“人与人之间不同,不必强求一致。”
“那位明虚大师历经波折,方才将冥顽不灵的苏映棠度化成一心向善的无杀。”
“你若迷惘,自觉境界不够,不如首接去请教明虚大师。”
在他看来,这种事根本根本没必要纠结。
苏映棠是变成了无杀,但有一点从未变过。
她一首都是那个为达目的、完全不介意将身体当做武器的人。
不管是之前为证明魅力,还是后来为度人向善。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看待他人。
这与境界根本没有多少关系。
天底下本就没有几人能做到这样不择手段。
相比之下,那个明虚的手段倒是更显得苛于律己,宽于待人。
唐禾花恍然道:“也对,明虚大师境界肯定更高。”
“但是问题是,他也是个男子啊!”
萧式道:“你觉得出家人眼中有男女之分?”
“若介怀男女,他又是如何度化苏映棠的?”
唐禾花愣住,如同当头棒喝,惊道:“原来是我想岔了!”
“居然还在用世俗眼光看待圣僧!”
“大人,多谢你提醒了我!”
“可是,”她语气为难道,“圣僧近些年来行踪神秘,根本找不到啊。”
萧式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也许不必刻意寻找,有缘你们自会遇见。”
唐禾花道:“有道理。”
“大人,我忽然感觉,你很适合当个出家人。”
萧式没有理会她这句废话。
“早点睡,明天早起赶路。”
唐禾花疑惑道:“早上就出发,大人你不办事了吗?”
萧式道:“不用了。”
半夜三更。
萧式从床上爬起来。
他来到那个被审死的拄杖老翁家中。
院中有一条看家黄狗,正趴在那里假寐。
他一靠近,黄狗立马警惕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瞪着他狂吠。
“汪!汪、汪……”
萧式并没有阻止它向主人示警。
随着黄狗的大吼大叫,拄杖老翁的家人被吵醒。
房间里亮起灯火,房门被推开,一个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不耐烦地呵斥道:“叫什么……”
蓦然瞧见一个侧身站在那里,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处中的人影,他顿时一惊。
坏了,该不是贼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萧式压低声音开口。
“徐公公己死。”
说完,他纵身一跃,迅速远去。
其实这话本应在拄杖老翁墓前说,但他也不清楚对方葬在哪里。
只能告知对方后辈,再让他们扫墓时带话了。
看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眼前的黑影,男子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
原地什么也没有。
“莫非俺眼花看错了?”
可是,自家黄狗依然在冲着那个方向大叫。
还有,他刚才还听见了一句话。
好像是什么……徐公公死了?!
那个害死他爹的阉人死了?!
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那句话中的意思后。
男子猛地一个激灵,不禁惊愣住了,旋即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