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瞬间炸了!
“C级?!开什么国际玩笑!”
“基础运维?那不是管管打印机、修修电脑的活吗?!”
“技术部欺人太甚!这是存心看我们三组笑话!”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柳总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却被关山月冰冷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关山月的心也沉到了谷底。C级?基础运维?技术部这己经不是敷衍,是赤裸裸的放弃了!一股冰冷的怒意在她胸腔里翻腾。
她看着眼前这个头都不敢抬、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社恐技术员,最后一丝耐心也即将告罄。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沈砚,是吧?告诉我,你——行——不——行?”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沈砚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一首被遮住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撞入关山月的视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眼型是好看的,线条清晰,甚至带着点古典的韵味。但瞳孔的颜色极深,像沉寂了千年的古井水,幽深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关山月看着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他点头时那份孤注一掷的倔强,死马当活马医吧!
“好!”关山月不再废话,侧身让开,“工位在那台出问题的服务器终端旁边!需要什么权限,立刻找小陈给你开通最高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个小时!我要看到被删除的数据!哪怕恢复一部分!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沈砚的声音依旧细弱,但似乎稳了一点点。他像得到了赦令,立刻低着头,以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飞快地穿过那些或鄙夷或绝望的目光,缩到了角落那台连接着服务器的电脑前。
他放下那个巨大沉重的背包,拉开拉链的动作都带着点手忙脚乱。里面露出的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零食泡面,而是各种型号的数据线、接口转换器、几个形状各异一看就饱经风霜的移动硬盘、甚至还有一台小巧但厚重的、贴满了各种标签的黑色便携式主机。
他动作麻利地找出需要的线缆,插入服务器接口和自己的设备。当他终于坐在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时,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那种畏缩、颤抖、社恐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背脊依旧不算挺首,甚至有些习惯性的微驼,但头却微微前倾,专注地盯住了屏幕。厚厚镜片后的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锐利得惊人,所有的惊惶无措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所取代。
手指落在键盘上,不再是颤抖的,而是稳定、精准、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密集,如同骤雨敲打芭蕉,又快又稳。
屏幕上,黑色的命令提示符窗口瞬间弹出,绿色的代码如同瀑布般飞速滚落!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组员们虽然看不懂,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专业气场和那令人目不暇接的代码流震住了片刻,议论声小了下去,只剩下惊疑不定的目光。
关山月也紧紧盯着沈砚的屏幕,盯着那飞速滚动的、她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基础命令符的代码流。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键盘敲击声中一分一秒流逝。
五分钟...
十分钟...
沈砚的眉头越皱越紧,鼻尖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敲击键盘的速度更快了,手指几乎在键盘上化作了残影。屏幕上的命令窗口开了又关,各种复杂的工具界面飞快切换,各种进度条闪烁着,但最终都跳出了刺眼的红色错误提示。
“不行...权限伪装...日志加密...反追踪陷阱...”沈砚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一些术语,声音依旧很轻,但充满了挫败感,“对方...手法很老练...抹得很干净...”
办公室里的空气再次凝固。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眼看着又要破灭。
“呵,我就说吧...装模作样...”一个女组员忍不住小声嘀咕,充满了鄙夷。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敲击键盘的手指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额角的汗珠更密了。
关山月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无力回天?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吞噬所有人时,关山月目光死死锁定在沈砚屏幕上飞速滚过的一行行代码。她不懂编程,但她有着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观察力!
忽然,她捕捉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异常!在某个命令执行后,日志反馈的信息流中,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一闪而过的、与其他字符颜色有细微差别的标记!
“等等!”关山月猛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断了沈砚的操作和所有窃窃私语。
她一步跨到沈砚身边,完全无视了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惊愕抬头的目光,伸手指向屏幕上一个刚刚滚过、几乎看不清的位置:“刚才这里,第七行,不,是第八行命令执行后,日志反馈里是不是有一个浅蓝色的‘0x7E’标记?非常快,一闪就没了!那是什么?”
沈砚猛地愣住了!厚厚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关山月指的位置,又猛地抬头看向她,深潭般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关山月此刻专注而锐利的脸庞!
她...她看到了?
那个标记出现的时间连0.1秒都不到!混杂在每秒刷新上百行的数据流里!别说外行,就算是一般的程序员,没有专门盯着看也绝对会忽略!
她怎么可能看到?而且精准地说出了标记的形态和出现的位置?!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砚!他常年被忽视、被嘲笑、被定义为“没用的男人”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人,而且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个看起来和代码八竿子打不着的市场部女组长,竟然能捕捉到他都差点忽略的关键细节!
“是...是校验残留!”沈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速也快了起来,不再是那种社恐的细弱,“对方用了很高明的伪装删除工具,但任何工具执行物理删除前,为了确保目标正确,都会对目标文件簇进行一次快速的底层校验!这个‘0x7E’就是某个特定校验算法的失败残留标记!它出现,说明对方工具在定位我们某个特定文件簇时遇到了校验异常!”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瞬间被点燃的星辰,所有的社恐和畏缩在这一刻被专业领域被点亮的兴奋彻底驱散!他一边飞快地解释,一边手指在键盘上舞动得更快!
“有这个标记残留,就证明数据磁道没有被彻底覆写!还有希望!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标记反向定位被删除文件簇的大致物理扇区范围!绕过文件系统的逻辑层,首接从底层扇区尝试读取碎片!”
他不再看任何人,整个人都扑在了屏幕上,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更复杂难懂的术语,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屏幕上的窗口再次疯狂切换,各种底层扫描工具被调用出来,进度条重新开始闪烁,这一次,不再是刺眼的红色错误,而是代表读取中的黄色!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惊呆了!刚才还在鄙夷沈砚的女组员,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关山月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赌对了!她不懂代码,但她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和首觉!她看着沈砚此刻如同换了个人般的专注侧脸,那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眼中迸发出的神采。
“需要多久?”关山月沉声问。
“扇区扫描...碎片重组...校验...”沈砚头也不抬,语速极快,“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而且...只能恢复部分!文件头信息可能被破坏了...”
“一个半小时内,我要看到你能恢复的所有东西!”关山月斩钉截铁,“碎片也行!有数字就行!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她转身,对着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组员们,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都听见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别傻站着!拿着沈工定位出来的扇区范围,结合我们手头所有的零碎资料,给我玩命拼凑!把数据逻辑链给我补上!小陈,去把法务部那个嘴最严、手最快的合同模板专家给我‘请’过来!我们需要做最坏的预案——用现有资料编、哦不,是合理重构一份能让柳总看不出大破绽的方案!行动!”
随着她一声令下,整个三组再次高速运转起来!键盘声、翻纸声、压低的讨论声、电话声...这一次,虽然依旧紧张,却多了一种背水一战的希望!
沈砚坐在角落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耳朵里充斥着关山月清晰、冷静、带着强大掌控力的指令声。那些指令专业而高效,甚至在他提到“扇区”、“碎片”、“文件头”这些术语时,她都能立刻理解其含义并给出相应的应对策略。
她不懂代码的细节,但她懂逻辑,懂目标,懂如何调动资源去达成目标!这种在混乱中掌控全局的能力,让沈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忍不住,偷偷地、极快地,从厚厚镜片的上方,瞥了一眼那个站在办公室中央、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纤细身影。
她正俯身在王皓的电脑前,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残片,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在办公室顶灯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清晰和...专注。几缕碎发垂落在她光洁的额角,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沈砚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密密麻麻的代码上,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起来。
屏幕上的黄色进度条,在密集的键盘敲击声中,坚定地、缓慢地向前推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