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在头顶投下摇晃的光圈，邬悦将冰凉的密钥贴在下眼睑降温。
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凌晨2点47分，加密文档里混杂着英文字母与数字的比特币地址像蛰伏的毒蛇。
她打开预购的咖啡外卖软件，借着支付界面的反光看向身后——财务部新来的实习生正在工位上打瞌睡，监控摄像头红灯规律地明灭。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停顿三秒，最终将匿名信转发到宁禹城邮箱。
电梯降到地下二层时，车载导航突然跳出林峰大厦周边实时路况。
邬悦盯着代表拥堵的红色线段，忽然猛打方向盘拐进辅路。
后视镜里，本该空置的集团备用车位上，有辆黑色SUV的车灯延迟了两秒才熄灭。
“你该用司机的。”宁禹城把热姜茶推过桌面，袖口沾着几点墨迹。
晨光透过百叶窗将他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纹，法务部的会议纪要摊在两人中间，第三页用红笔圈出陈默经手的七个并购案。
邬悦捏着陶瓷杯沿转动半圈，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地下车库36号车位，车牌尾号779的奔驰GLE，今早七点十分才离开。”她点开手机相册，放大的照片里，车轮挡泥板沾着新鲜的红土，“城西开发区唯一没硬化的路段在金融产业园二期工地。”
宁禹城抽出铂金钢笔，在便签纸上画出三个同心圆：“林峰控股的私募基金，陈默海外账户，还有上个月被收购的物流公司。”墨水在第三层圆圈晕染开来，“张律师查到那家物流的冷链车有12%的异常调度率。”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响，邬悦闭眼捕捉空气里飘散的咖喱味。
市场部副总监的午餐便当，法务助理的降压药，保洁员口袋里儿童退烧贴的塑料包装响动——这些声音突然被拉长成嗡鸣。
她扶住流理台边缘，视网膜上浮现出未来十分钟的股票分时图，某个境外证券代码在角落里暴涨37%。
“空调温度太低？”宁禹城解开西装第二粒纽扣，露出银灰色的衬衫领，“下午让行政部调整……”
“我要财务部今年所有过桥资金的审批单。”邬悦打断他，指尖残留的姜茶余温正巧抵住他翻页的手背。
预知画面里跳动的数字正化作实体，像蚂蚁沿着脊柱爬进后脑。
保险柜开启时的机械齿轮声惊飞了窗外的灰鸽。
邬悦站在宁禹城的影子覆盖的区域内，目镜扫描过第三层加密文件。
当她凝视某份港口质押合同超过五秒，纸张边缘浮现出只有她能看见的半透明批注——林峰控股的离岸公司标志在条款缝隙中闪烁了三次。
“法务部漏了附加条款第七项。”她抽出文件平铺在落地窗上，正午阳光将某行小字投影到对面大楼玻璃幕墙，“若质押物估值波动超过15%，我方需在48小时内追加等价固定资产。”
宁禹城用裁纸刀划开合同封线，金属刃口擦过她耳际：“这个漏洞足够让林峰撬走我们两个码头。”他呼吸间的雪松香盖过了纸张的油墨味，“怎么发现的？”
“装订线比常规合同多绕了半圈。”邬悦扯松领口散热，真实答案在舌尖转了个弯。
十分钟前，她借口补妆在洗手间锁定财务主管，用思维控制让对方无意识哼了半段《船歌》——那是林峰母亲故乡的民谣。
走廊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逐盏亮起，邬悦数到第十七块地砖时，宁禹城突然转身挡住监控探头。
“法务部重组期间，”他的领带夹擦过她胸牌，“你暂时接管三个审计小组。”
电梯门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邬悦用鞋跟轻叩楼层按键：“包括上周质疑并购案的那位陈组长？”
“他桌上摆着女儿国际学校的缴费单。”宁禹城按下38层键，“还有妻子刚签的美容院铂金会员。”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空罐警报，邬悦抱着一摞报表穿过走廊。
当她第三次经过证券部开放办公区，某个比特币地址突然与陈默文档里的乱码重叠。
后颈汗毛竖起的瞬间，她假装被地毯接缝绊倒，整叠文件精准地扑向左侧工位。
“抱歉王助理。”邬悦蹲在散落的纸张间，指尖拂过对方来不及锁屏的电脑键盘。
未来十分钟的预知画面在此刻触发，她看到自己工牌正被匿名发到某个内部论坛，标题是《关系户的十八次越权记录》。
落地窗外的云层压住城市天际线，邬悦把核验过的异常账户塞进碎纸机。
齿轮搅碎第八张纸时，她听见走廊传来企划部经理的笑声：“……现在的特助可比董事长还像掌舵人。”
碎纸屑像雪片落进不锈钢垃圾桶，邬悦将带唇印的咖啡杯倒扣在宁禹城办公桌上。
他留在便签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最新收购案的利润预估数值被改成她熟悉的笔迹——精确到与林峰私人账户尾数重合的数字。
茶水间的咖啡渍在白色大理石台面洇开，邬悦用湿巾反复擦拭第三遍时，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
行政部两个抱着文件的女职员站在微波炉前，其中一人将手机屏幕转向同伴，论坛页面赫然是她工牌照片。
"听说她把陈组长都架空了？"圆脸女孩撕开三明治包装纸，"上次连IT部服务器都要查......"
邬悦将揉成团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金属桶身发出"咚"的闷响。
转身时她特意碰倒了糖罐，玻璃碎裂的脆响惊得两人慌忙后退半步。
预知能力在此刻触发，她看到圆脸女孩藏在身后的手机屏幕上，正是自己昨晚在证券部加班的监控截图。
"行政部这个月采购的咖啡豆超标了20%。"邬悦弯腰捡起最大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抵住指腹，"建议你们查查供应商报价单第西页的物流费用。"
电梯数字跳到25层时，邬悦按下紧急暂停键。
金属轿厢轻微晃动，她对着镜面整理衣领，发现后颈不知何时粘着张便利贴。
撕下的黄色纸片上画着简笔乌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预言家去死"。
"这是今早法务部收到的匿名举报信。"张律师推开档案室的门，霉味混着打印机油墨味涌出来。
他戴着白手套将牛皮纸袋倒扣，散落的照片都是邬悦上周去开发区工地的画面，"有人质疑你故意制造危机来巩固权力。"
邬悦用美工刀划开照片边缘，夹层里掉出半张停车票。
预知能力自动解析出票根上的时间戳——正是她发现冷链车异常调度的日期。
她突然把照片按在紫外线灯下，林峰助理的腕表反光在某个角落形成微小光斑。
"根据《上市公司反收购条例》第38条......"张律师抽出贴满荧光标签的法典，书页间夹着宁氏集团章程复印件，"如果董事会认定存在恶意并购风险，可以启动紧急资产保全程序。"
邬悦忽然按住他翻页的手："上个月被终止合作的建材商，他们的法律顾问是您大学师弟吧？"她从手机调出邮件记录，"今早对方给林峰控股的离岸公司发了加密邮件。"
张律师镜片后的瞳孔收缩，却将法典往她面前推了半寸："保全程序需要五名董事联署，宁总目前只能确保三票。"
宁禹城的钢笔尖在财务报表上洇出墨点，邬悦带来的热美式己经凉透。
他们头顶的液晶屏正播放财经新闻，林峰收购某首播平台的消息从第12条突然跳到头条。
"他提前买好了媒。"邬悦将平板电脑转向宁禹城，数据可视化图表显示林峰旗下基金近半年的资金流向，"表面在扩张文娱板块，实际通过主播签约费洗钱。"
宁禹城用放大镜查看某位顶流网红的违约金条款："这个数额足够建两个智能仓库。"
"但他在上周把这些违约金债权打包成理财产品。"邬悦调出银监会备案文件，"购买者里有我们第三大股东的夫人。"
落地窗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幕墙，邬悦的羊毛裙摆还在滴水。
她刚从港口赶回来，裙角沾着集装箱编码喷漆。
预知能力让她在海关稽查员到来前五分钟，将装有虚假报关单的文件夹塞进某辆冷链车。
"十二艘货轮在公海抛锚了。"宁禹城扯松领带，卫星地图上的红点包围着宁氏集团的航路，"林峰租用了所有可用泊位。"
邬悦突然抓起裁纸刀划开自己的挎包内衬，藏着的录音笔滚落到实木桌面。
播放键按下后，物流主管和私募经理的对话混着海浪声传来："......等股价跌破预警线就启动债转股......"
"他们想稀释你的控股权。"邬悦用红色记号笔圈出财报上的流动负债，"这些可转债的到期日都集中在年底。"
宁禹城将冰威士忌杯贴在发烫的额头："集团能调动的现金不够同时应对挤兑和收购。"
暴雨在午夜转为细雨，邬悦站在宁禹城私人车库的监控盲区。
她数到第七次呼吸，感应灯终于熄灭。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藏在配电箱后的保险柜，指纹锁识别出她食指第二关节的细微疤痕——这是上周宁禹城握着她的手亲自录入的。
加密U盘插入电脑时，邬悦被跳出的股权架构图惊得捂住嘴。
层层嵌套的境外公司最终指向一家名为"白鲸"的信托基金，而受益人签名栏里，宁禹城的字迹还带着未干的墨香。
"这是宁总父母留下的海外资产。"张律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他举着伞站在雨里，公文包露出半截遗产公证书，"原本要等你们结婚后......"
邬悦"啪"地合上电脑："告诉宁禹城，我不同意动用这笔钱。"
晨雾弥漫的会议室里，宁禹城将咖啡杯往邬悦面前推了推。
投影仪蓝光照亮他下巴的胡茬，屏幕上的资金缺口像狰狞的裂谷。
"证券部算过，质押总部大楼可以争取两周时间。"他转动婚戒的手突然停顿，"或者......"
邬悦抢过激光笔，红点停留在某家濒临破产的子公司："把新能源专利卖给国鸿资本，他们董事长女儿下周订婚。"她调出宾客名单，指尖在某位华尔街投行代表的名字上重重一点，"但需要真婚纱。"
碎纸机吞吐着带香水味的请柬，邬悦站在更衣室镜前调整头纱。
预知画面显示五小时后，林峰的助理会出现在婚礼甜品台。
她将微型扫描仪藏进捧花，白玫瑰瓣上的露水浸湿了宁禹城刚签好的股权转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