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悦的手指在控电箱冰凉的金属表面停顿了一瞬。
红色数字钟显示08:17，距离年会开场还有十三分钟。
她将耳麦重新别进碎发间时，余光瞥见张秘书倚在消防通道口补妆，玫红色甲油在唇膏管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备用追光灯的电源接在B3区。”邬悦按住对讲机提醒场控组，腕表秒针划过表盘的瞬间，她突然看到幻象——舞台左侧的干冰机突然喷出过量白雾，吞没了正要登台的童声合唱团。
这画面如老式胶片般褪色时，她才惊觉自己后背己沁出冷汗。
金手指的预知又提前了三十秒。
她快步穿过挂着水晶流苏的签到台，假装整理桌面的姓名立牌，手指却迅速将干冰机的压力阀逆时针转了半圈。
礼仪姑娘们捧着香槟塔经过时，她甚至能闻到张秘书经过时残留的蔷薇香水里，混着一丝电子烟特有的焦糖味。
“小邬！”陈助理突然从桁架后探出头，“宁总问抽奖系统压力测试做没做。”他手里的流程表被人用荧光笔标满了问号，邬悦认出那是张秘书的字迹——上周在茶水间，她撞见过对方把部门预算报表“不小心”掉进咖啡渍里。
“三分钟前刚用虚拟数据跑过全流程。”邬悦将U盘插进备用电脑，屏幕蓝光映得她瞳孔发亮。
当陈助理转身时，她迅速用指甲刮掉U盘侧面的透明贴纸，露出底下伪造的“行政部专用”标签。
预知画面里张秘书涂着甲油的手指正要按下总控台的红色按钮，而此刻那抹玫红正在嘉宾席第二排闪烁。
年会开场时，邬悦站在控台阴影里咬碎了第三颗薄荷糖。
当宁禹城挽着星空蓝高定西装上台致辞时，她突然发现他袖扣的纹路与顾南舟马术鞭上的徽记惊人相似。
掌声雷动中，张秘书突然凑近她耳边：“你说要是现在大屏播放的是打印店监控...”
话音未落，邬悦的视网膜己浮现幻象：杂技演员手中的火流星即将引燃幕布。
她猛地按住对讲机：“把3号机位摇臂左移15度！”几乎同时，飞溅的火星擦着摄像机防护罩落下，前排举着手机录像的赵总甚至没察觉自己险些被燎了发梢。
“接下来请欣赏市场部的《霓裳羽衣舞》！”主持人话音刚落，邬悦突然按住太阳穴——预知画面里本该播放的敦煌飞天特效变成了张秘书偷拍的报销单截图。
她立刻掏出手机盲打出一串代码，指尖触碰到“确认键”时，舞台后方传来张秘书的惊呼——她正盯着突然黑屏的笔记本，锁屏界面显示着“远程输入错误超过三次”。
当财务部刘会计抱着古筝要登台时，邬悦忽然看到未来十分钟最清晰的画面：琴弦会在高潮段落崩断，飞溅的钢丝将划破宁禹城的手背。
她快步走向控台途中，顺手将备用琴弦塞给路过的小实习生：“告诉刘姐这是定制款蚕丝弦。”转身时撞上宁禹城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指尖着钢笔帽上的陨石纹路，仿佛在确认什么。
中场互动环节，大屏开始滚动抽奖编号。
邬悦望着欢呼的人群，忽然感觉后颈汗毛竖起——预知画面显示张秘书正用门禁卡撬开消防通道，而门外站着三个扛摄像机的人。
她立刻掏出震动不停的手机，借整理耳麦的动作低声说：“保安室吗？B2货梯有外卖员走错路了。”
压轴节目开始前，邬悦在洗手间镜前补口红时，突然被镜中倒影惊得后退半步——幻象显示张秘书正在总控台前，用美甲尖端戳进电路板缝隙。
她冲回会场时高跟鞋卡进地毯接缝，踉跄间撞进宁禹城怀里，他西装前襟的紫貂毛领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1917号电闸。”她仰头说出这串数字时，看到男人瞳孔里映出自己泛红的鼻尖。
宁禹城扶她站稳的手掌温热有力，转身对陈助理吩咐的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去把备用发电机打开。”
当最后一道追光灯聚焦在董事长身上时，邬悦倚着控台长舒一口气。
她没注意到宁禹城正在贵宾席擦拭那支星空钢笔，更没发现自己的工牌不知何时沾染了暗红——那是张秘书在消防通道撕扯时，指甲划过锁骨留下的血痕。
“现在有请年会总策划邬悦做最终致辞！”主持人的声音穿透欢呼声传来时，邬悦摸到口袋里突然多出的硬物。
展开掌心，宁禹城那支陨石纹钢笔正泛着幽蓝光泽，笔帽上还残留着体温。
###
当聚光灯扫过的时候，邬悦把钢笔塞进西装口袋的动作刚好被阴影遮住。
她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感应地屏突然绽放出金箔特效——这本该是张秘书负责调试的迎宾程序，此刻却化作漫天星辰落在她的脚下。
“这是智能交互系统捕捉到的员工活力值。”邬悦用指尖轻轻触碰全息投影，公司标志突然分解成三千个光点，“每位同事都是不可或缺的星辰。”她说话时，耳坠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斑，就像宁禹城昨晚视频会议时身后的极光屏保。
赵总扶了扶玳瑁眼镜，突然发现大屏右下角有个跳动的像素兔子——那是邬悦在测试程序时偷偷植入的防伪标记。
当她说出“跨部门协作就像莫比乌斯环”时，像素兔突然啃掉了出错的财务数据浮水印，让后排的实习生憋笑憋红了脸。
宁禹城松开了带有暗纹的领带，喉结在追光灯下滚动出微妙的弧度。
邬悦转身切换PPT时，他注意到她后腰处的西装料子有一道褶皱——正是今早电梯故障时，他扶住她时手掌按压的位置。
“所以明年我们会引入AR虚拟茶歇区。”邬悦点击遥控器，空中突然飘落樱花形状的加密二维码，“扫描这个就能领取董事长特批的带薪休假券。”技术总监猛地呛了一口矿泉水，他今早才否决了这个提案。
掌声如潮水般漫过控制台时，邬悦摸到口袋里的钢笔发烫了。
她最后鞠躬的角度刚好让锁骨上的伤痕暴露在宁禹城的视线中，男人紧握的拳头把嘉宾椅扶手上的真皮掐出了月牙状的凹痕。
“小邬啊。”赵总起身时拍了拍西装前襟，金丝楠木袖扣在邬悦的工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市场部新季度企划案……”他故意停顿的瞬间，张秘书碰翻了香槟杯，酒液浸湿了她藏在手包里的录音笔。
宁禹城穿过人群的样子就像摩西分开红海。
他握住邬悦手腕的动作看似强势，拇指却精准地避开了她昨天被桁架划破的伤口。
当陈助理“不小心”撞开追光灯时，两人交叠的阴影正好笼罩住张秘书惨白的脸。
“陨石含有钯元素。”宁禹城突然低头凑近她的耳畔，呼吸扫过钢笔留下的压痕，“遇到谎言会变色。”邬悦这才发现他的领针是缩小版的压力阀模型，银质齿轮咬合处还沾着她今早偷偷涂抹的护手霜。
庆功宴的彩带喷涌而出时，邬悦在漫天金雨中看到了未来十分钟的幻象——宁禹城正在露台擦拭钢笔，而她的手机收到了猎头发来的职位邀约。
这个画面比往常多维持了三秒，首到后勤主管递来的香槟杯壁贴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明年见。”宁禹城替她挡开某位董事的雪茄烟雾，掌心的温度透过蚕丝衬衫渗入她手背的静脉。
电梯门闭合前，邬悦瞥见他用钢笔在防火门上划了一道荧光标记——正是她修改过的干冰机压力值。
当跨年钟声从云端会议室传来时，邬悦对着浴室镜子轻轻触碰锁骨上的伤痕。
在氤氲的水汽中，那抹暗红渐渐浮现出金属光泽，就像宁禹城钢笔尖划过星图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