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悦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钢笔暗格里的纸片烫得像是刚从碎纸机里吐出来。
走廊里的高跟鞋声在玻璃幕墙前骤停,张秘书鲜红的指甲叩在防弹玻璃上,倒映着全息沙盘尚未熄灭的碎金。
“邬总监脸色不太好呢。”张秘书将冰美式放在会议桌边缘,杯壁凝成的水珠正巧漫过并购模型的股权分割线,“需要帮您呼叫医疗舱吗?”
邬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失去预知能力的眩晕感像潮水漫过沙滩。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法兰克福谈判时,那位啤酒厂继承人曾指着自己衬衫第三颗纽扣说过:“我们巴伐利亚人,连麦芽糖度都要刻在族徽上。”
“麻烦张秘书通知法务部,”邬悦用钢笔尾端轻敲全息投影中的运输船,“请慕尼黑海关重点检查第28号集装箱。”当对方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她终于看清对方耳垂上那枚啤酒花形状的耳钉——和赵总侄子公司标志如出一辙的六瓣造型。
全息投影突然剧烈闪烁,邬悦视网膜上掠过破碎的画面:张秘书藏在美甲里的微型摄像机、陈助理在安全通道删除的监控记录、还有宁禹城私人飞机舷窗外翻涌的积雨云。
脑波接收器发出尖锐蜂鸣,她借着俯身捡文件的动作,将藏着匿名信碎片的钢笔塞进智能手包夹层。
“邬总监该不会连电子签章都要手写吧?”张秘书涂着珠光唇釉的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邬悦在虚拟文件上流畅地画出慕尼黑啤酒节特有的花体签名——那是她连续三周熬夜研究百年酒厂档案时记住的细节。
当最后一个字母收尾,整层楼的智能玻璃突然切换成庆贺模式。
赵总带着财务部众人冲进会议室时,邬悦正用钢笔尖挑开冰美式的杯盖,浓稠的糖浆顺着杯壁缓缓下沉——在巴伐利亚传统里,这是供货商在结算日搞鬼的经典把戏。
“小邬啊……”赵总难得露出笑容,将鎏金请柬拍在还在冒冷气的集装箱模型上,“今晚庆功宴就在顶层星空厅……”话没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海关警报打断,全息投影中第28号集装箱正在X光下暴露出夹层的走私酒花。
邬悦腕间的钻戒突然发烫,未来十分钟的画面如洪水冲破堤坝:竞争对手安插的记者正在地下车库调试隐形摄像机,公关部准备的演讲稿第三段有个致命数据误差,而宁禹城的私人飞机此刻正穿越雷暴区。
“赵总,请把庆功宴改到江景游轮。”她扯下脑波接收器掷向全息沙盘,炸开的蓝光里浮现出宁禹城特助五分钟前发送的加密邮件,“另外麻烦通知《财经周刊》,他们的头条照片会从并购签约变成游轮烟火——当然,如果陈主任还记得怎么用老式烟花遥控器的话。”
当暮色浸透黄浦江时,邬悦倚着游轮栏杆看对岸霓虹把自己剪成金箔纸影。
智能礼服上的流苏随着江风变换色彩,在第三次变成宁禹城瞳色时,她终于摸到钢笔暗格里那张烧焦的纸片——用上世纪墨水写的德文情诗,字迹和三个月前匿名送来满天星的人一模一样。
“邬总监躲在这儿研究新并购案?”陈助理递来香槟时,西装扣眼别着的金色麦穗微微发亮。
邬悦望着他身后正在调试全息烟火的技术员,突然想起那封邮件末尾的特殊符号——和宁禹城书房镇纸上雕刻的家族图腾分毫不差。
宴厅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惊飞江鸥,漫天全息烟花里浮现出宁氏集团与慕尼黑酒厂的联合标志。
邬悦转身瞬间,智能礼服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流淌成星空银河,而江面倒影中,某架漆着宁家徽章的首升机正掠过陆家嘴尖顶。
当第一簇真正的金色烟火撕裂夜幕时,邬悦忽然按住突然发烫的太阳穴。
视网膜上闪过游轮驾驶舱里某个熟悉的背影,那人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正在警报红光里明明灭灭——和她藏在钢笔里的婚戒设计图稿,恰好拼成完整的双环星轨。
当最后一朵全息烟花在江面消散时,螺旋桨的轰鸣声穿透了爵士乐队的萨克斯风。
邬悦仰头望着首升机舱门划开的银色轨迹,智能礼服的流苏突然凝固成冰晶状——这是宁禹城靠近时特有的生物电场反应。
"借过。"宁禹城单手撑着舱门跃下,定制西装下摆还沾着平流层的冰晶。
他指尖擦过邬悦耳后的脑波接收器,那些尚未消散的警报红光突然在游轮西周编织成巨大的双环星轨。
宴会厅的智能玻璃同时调暗,全息投影在香槟塔上方重组出宁氏集团近十年的并购版图。
当金色光点汇聚到最新收购的慕尼黑酒厂时,宁禹城忽然握住邬悦正在发烫的左手:"三小时前,我让苏富比撤下了下周拍卖会的压轴品。"
他指尖轻弹,邬悦藏在钢笔里的婚戒设计图突然在虚空中立体展开。
游轮西周的防护网同时亮起,将江面倒影切割成无数闪烁的棱镜——每块碎片里都映照着鎏金戒圈内侧的德文刻字,正是那首匿名情诗的末句。
"宁总!"《财经周刊》的无人机群突然失控般撞向防护网,张秘书端着香槟的手剧烈颤抖,杯中的气泡正诡异地聚集成六瓣啤酒花形状。
她耳垂上的定位器突然发烫,这才发现赵总带来的海关稽查员正在扫描每个人的智能终端。
邬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未来十分钟的画面里:张秘书藏在指甲盖里的微型摄像机正在融化,陈助理西装上的麦穗别针突然展开成数据接口,而自己的银河礼服下摆不知何时吸附了半片破碎的芯片。
当鎏金戒指终于套上无名指时,整艘游轮的照明系统突然切换成应急模式。
邬悦在忽明忽暗的蓝光里看见宁禹城领口若隐若现的咬痕——正是上周自己在他阻挠竞争对手收购时留下的"战略标记"。
"去透透气?"宁禹城用风衣裹住邬悦发颤的肩膀,指腹着她后颈的汗湿。
经过香槟塔时,他顺手摘下张秘书那对啤酒花耳钉,任由它们在掌心熔化成两滩银色的液态金属。
天台的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潮气,智能玻璃幕墙正在播放伪造的星空。
邬悦靠在冷却塔阴影里,看着宁禹城用婚戒切割开一瓶1990年的冰酒。
琥珀色液体流入高脚杯时,杯壁突然显现出微缩版的太空酒店设计图。
"下个月要签的可不是啤酒厂。"宁禹城将酒杯举到月亮前,杯底的纳米涂层突然投射出近地轨道的光点群,"记得你说过想站在云层上看极光?"
邬悦的视网膜突然掠过破碎画面:某架漆着新加坡航空标志的货机正在卸下球形舱体,自己上周处理的并购案附件里藏着太空金属的质检报告。
她刚要开口,却发现宁禹城的领带夹不知何时变成了太空舱对接栓的造型。
智能手包突然震动,匿名信件从夹层滑落时,火漆印章上的双蛇纹章正在吸收月光。
邬悦用戒指边缘划开信封的瞬间,宁禹城忽然按住她的手背:"听说曼哈顿最近流行用中微子通信加密情书?"
信纸在夜风中舒展成透明薄膜,纳米级的经纬度坐标逐渐显形。
邬悦望着对岸突然熄灭的东方明珠塔尖灯,突然想起慕尼黑海关查获的走私酒花里,掺杂着某种会吞噬电磁波的太空菌种。
当江面泛起第一缕晨光时,邬悦无名指上的戒圈突然开始同步宁禹城的心跳频率。
那些尚未破译的坐标在视网膜上跳动,恰好拼出三年前某个深夜,他们在哥本哈根港口见过的神秘货轮舷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