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悦站在茶水间的落地镜前,指尖反复着胸针背面的激光刻痕。
那串由字母与数字组成的序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串被冰封的密码。
防弹玻璃外飘着细雪,十九楼的风把荷兰气象局发来的台风警报吹得哗啦作响,她望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扩张的红色气旋,忽然想起昨夜宁禹城指尖的草莓酱——当时他蘸着果酱在餐盘上画出的蛇形纹路,竟与此刻台风路径图上的螺旋云系微妙重合。
“小邬,李经理找你。”陈助理的声音从转角传来时,邬悦迅速将胸针别回西装领口。
金属卡扣触到皮肤的刹那,她眼前突然闪过五分钟后的画面:财务部保险柜的金属门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白的光,刘会计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正在清点成捆的欧元现钞。
预知画面消失时,她撞翻了半杯蓝山咖啡。
褐色液体在白色大理石台面蜿蜒成鹿特丹港的轮廓,陈助理己经举着平板电脑站在她面前:“今年年会还是你负责。”
李经理的办公室飘着雪松香薰的气息,投影仪蓝光里浮动着冷链中心3D模型。
当邬悦看见预算表上被红笔圈出的数字时,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这是金手指触发前的征兆。
果然,十秒后刘会计推门进来,黑色羊皮手套与真丝方巾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从谍战片里走出来的女特工。
“去年舞台特效用了液氮装置,今年连干冰都要限量。”邬悦的钢笔尖戳破了A4纸,墨迹在“灯光设备”条目下晕染成乌云形状。
她望着窗外开始飘雪的铅灰色天空,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与台风预警存在某种量子纠缠式的关联。
茶水间的流言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邬悦端着马克杯走到门边时,正听见张秘书甜腻的冷笑:“人家现在可是双料红人,左手攥着总裁的私人飞机编号,右手握着年会的财政大权呢。”陶瓷杯底与金属台面碰撞的脆响中,她看见张秘书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正在微信群发着加密文件——那是她上周刚做好的冷链运输流程图。
当晚十点的办公室只剩显示器蓝光闪烁,邬悦对着被退回的场地申请邮件发呆。
光标在“鹿特丹港冷链仓库全景投影”的条目上跳动,忽然被推门而入的穿堂风吹得偏移了位置。
宁禹城的大衣带着风雪的气息罩在她肩上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木香里混着陌生的航空煤油味道。
“赵总说冷链仓库的温控系统...”她转身时发现对方领口沾着片极小的蓝宝石碎屑,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话未说完,宁禹城己经用冻得发红的指尖捏住她的耳垂:“你该去确认下二十三层观景台的防震玻璃。”
午夜十二点的应急通道里,邬悦数着台阶缝隙里凝结的冰晶。
当她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胸针突然在衣襟上高频震动起来——这是预知能力升级的前兆。
果然,十秒后她看见宴会厅穹顶的全息投影出现数据乱流,张秘书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正将某个U盘插进中控电脑。
天台的穿堂风卷着冰碴擦过邬悦的耳垂,她将震动的胸针攥进掌心。
身后铁门转轴发出锈蚀的呻吟,宁禹城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成一道黑色闪电,他左手还拎着半瓶波摩21年威士忌,琥珀色酒液在玻璃瓶里晃出鹿特丹港的经纬度。
"台风要改道了。"他说话时白雾在两人之间凝结成霜花,指尖划过平板电脑的卫星云图,"气象台说会从鹿特丹港擦过——就像你上周洒在咖啡杯沿的焦糖酱。"
邬悦突然意识到他领口沾着的蓝宝石碎屑,与冷链中心保险柜密码锁的材质完全一致。
当对方带着酒气的体温笼罩过来时,她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金手指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三分钟后的画面:宁禹城会摘下她的玳瑁发夹,用冰凉的金属齿尖在防震玻璃上画出备用仓库的坐标。
"其实二十三层观景台的防震玻璃..."她话未说完,男人的手掌己经穿过她发间。
发丝缠绕着指节时,他忽然轻笑:"你该剪头发了,上次在冷链车后视镜里缠住安全阀的就是这绺。"
远处宴会厅的霓虹灯穿透风雪,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投射在应急通道的防火门上。
邬悦闻到他大衣内袋里飞机餐盒的黄油香气,突然明白今晨在茶水间预见的欧元现钞,恐怕与台风改道后的紧急资金调度有关。
次日清晨,邬悦对着电脑屏幕揉碎第三张草稿纸。
当金手指触发时,她看到咖啡机故障的红色警示灯与物流部王总监的午休时间重合。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踩着细高跟冲进地下车库,果然在配电室转角截获了正在偷闲的物流主管。
"听说B2仓库的自动分拣系统最近在升级?"她将融化的榛果巧克力塞进对方手里,这是预知画面里王总监女儿最爱的零食。
五分钟后,她拿到了那间堆满废弃全息设备的仓库钥匙——去年展会淘汰的曲面屏正在霉斑里沉睡,但邬悦知道它们与冷链中心淘汰的温控模块能组成绝妙的投影矩阵。
李经理的反对声比预期更尖锐。"你知道去年市场部用旧设备搞沉浸式展览,害公司赔了多少违约金吗?"他拍在桌上的手掌压着张秘书刚送来的投诉信,邬悦注意到信纸边缘有裸色甲油的反光。
"如果搭配台风应急系统的备用电源呢?"邬悦将连夜建模的3D方案推过去,屏幕上的光影流转间,李经理的瞳孔突然收缩——某个瞬间的灯光角度,竟与他藏在抽屉里的妻子遗照背景完全重合。
当老式座钟敲响第十下时,审批章重重落在企划书上。
变故发生在平安夜当天。
邬悦正调试着从仓库翻出的全息投影仪,突然接到欧洲商会主席突发阑尾炎的消息。
指尖擦过胸针的刹那,她看见某位银发老人正在私人飞机上擦拭古董怀表——正是三年前在鹿特丹港与宁禹城竞标冷链系统的航运大亨范德维尔。
"范德维尔先生的专机将在两小时后经停浦东机场加油。"邬悦举着手机冲进总裁办公室时,宁禹城正在用草莓酱给跨国会议纪要盖章。
他挑眉看着气喘吁吁的姑娘,突然将沾着果酱的钢笔尖点在她鼻梁:"你偷看了我的航空调度表?"
当范德维尔带着雪松香气踏入会场时,张秘书正在洗手间补妆。
她盯着微信群里的匿名消息——那是邬悦修改了十七版的全息影像源文件。
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镜子里忽然映出陈助理举着冷链监控平板的侧影。
此刻邬悦站在中控室,胸针突然高频震动预警。
她转头望向正在调试灯光角度的技术员,对方后颈有道新鲜的擦伤,与预知画面里被防爆玻璃划伤的位置完全一致。
落地窗外,今年第一场雪正覆盖着宁禹城停在楼顶的私人飞机尾翼,螺旋桨上结的冰凌像极了那晚他发梢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