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侯府朱红的廊柱。沈清禾披着件素色披风,由青黛搀扶着走向正厅,远远就听见柳氏温软的笑语:“梦瑶,这支赤金点翠步摇是你外祖父特意从京城捎来的,明日及笄礼上戴着,保管押过所有闺秀。”
“还是娘疼我。”沈梦瑶娇嗲的声音响起,“就是姐姐……她要是还病着,明日的宴席该多冷清呀。”
“傻丫头,”柳氏轻笑,“你姐姐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再说了,就算她来不了,有娘在,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沈清禾在廊下站定,看着厅内母慈女孝的画面,眼底冷光更甚。她推开门,月白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缕湿冷的风:“姨娘,妹妹。”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了瞬,随即起身,亲热地迎上来:“清禾醒了?快进来暖炉边坐着,小细再受了寒。”
沈清禾避开她伸来的手,径首走到下首的椅子坐下,目光淡淡扫过沈梦瑶的发髻——那支羊脂玉簪正斜插在鬓边,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姐姐身子刚好,怎么不多歇歇?”沈梦瑶故作关切,手却下意识地护住发间的玉簪。
“妹妹及笄,做姐姐的岂能缺席。”沈清禾端起青黛递来的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声音清浅,“只是妹妹头上这支簪子,瞧着有些眼熟。”
沈梦瑶脸色微白:“姐姐说笑了,这是……这是娘赏我的。”
柳氏接过话头,笑容温婉:“是我前几日整理你生母旧物时,见这簪子款式旧了,就给梦瑶戴了。你生母的东西我都收着呢,等你及笄再给你。”
“哦?”沈清禾抬眼,目光落在柳氏脸上,“可我记得,这簪子内侧刻着个‘婉’字,是我娘的闺名。妹妹若不介意,可否摘下来让我瞧瞧?”
沈梦瑶的脸唰地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厅内的丫鬟仆妇都低下头,谁不知道这簪子是沈清禾的心头宝,柳氏母女这般做,未免太难看了。
柳氏的笑容终于挂不住,语气沉了些:“不过一支旧簪子,有什么好瞧的?清禾刚醒,怕是还糊涂着,青黛,带你家小姐回房去。”
“姨娘说的是。”沈清禾放下茶杯,起身时裙摆轻晃,声音里带着雨丝般的凉意,“许是我记错了。只是前日跌入荷花池时,总觉得背后有人推了一把,回头得让管家擦擦池边的洒扫婆子,别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扰了妹妹的及笄礼。”
沈梦瑶吓得猛地攥紧帕子,指节泛白。柳氏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嘴上却笑道:“是该查查,若是谁敢作祟,定不饶她。清禾先回房歇着吧,明日的事有我呢。”
沈清禾福了福身,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沈梦瑶带着哭腔的抱怨:“娘!她就是故意的!”
廊下的雨还在下,打湿了她的披风。沈清禾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这只是开始,属于原主的一切,她会亲手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