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岫寻剑与旧梦残章(上)

2025-08-18 4476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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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家返回行云观的马车里,沈清禾指尖反复着那枚朱砂痣。“霜华映月,魂归云岫”八字像浸了温水的墨,在她心头晕开一片模糊的涟漪——灵汐真人的画像、流霜剑的印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剑魂……这些碎片拼凑出的轮廓,让她既兴奋又忐忑。

“云岫峰常年被云海笼罩,寻常弟子不得靠近。”行止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正摊开一张泛黄的观内舆图,指尖点在最东侧的峰峦标记上,“那里是历代真人闭关之地,布有‘锁云阵’,需观主亲授的玉符才能入内。”

沈清禾挑眉:“那你有玉符吗?”

行止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牌,上面刻着流云缠绕的山峰纹样,触手温润:“家师闭关前,将此符交予我保管。”他顿了顿,眸色微沉,“只是云岫峰深处有座‘静心崖’,传闻藏着行云观的禁忌,连历代观主都甚少踏足。”

“禁忌?”沈清禾来了兴致,“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行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观内典籍只记载‘崖下有异响,扰人清修’,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他将玉符递给她,“锁云阵对剑魂有感应,你拿着玉符,或许能引我们找到流霜剑。”

沈清禾接过玉符,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符身便泛起淡淡的红光,与她腕间的朱砂痣遥相呼应。车厢内瞬间弥漫开一股清冽的剑气,竟与行止那柄流云剑隐隐共鸣。

“看来流霜剑的确在云岫峰。”行止望着跳动的红光,眸色渐深,“三百年前灵汐真人失踪后,流霜剑便下落不明,原来她是将剑藏回了行云观。”

沈清禾着玉符上的纹路:“她为何不首接交给行云观保管?反而要费这么大功夫藏起来?”

行止沉默片刻,道:“或许……她信不过当时的人。”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沈清禾心底。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灵汐真人的死,真的只是与影阁阁主同归于尽那么简单吗?她忽然想起苏家长老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急切,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马车驶入行云观地界时,暮色己浓。山门前的小道童见他们归来,连忙通报观主。行止本想首接带沈清禾去云岫峰,却被观主的传讯拦下——观主在三清殿等着见他们。

三清殿内香烟缭绕,须发皆白的观主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见两人进来,他缓缓睁眼,目光在沈清禾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行止肩头的伤口上:“断魂崖一行,辛苦了。”

“弟子幸不辱命。”行止躬身行礼,“只是影阁阁主虽死,其党羽仍在,恐日后再生事端。”

观主摆了摆手:“影阁根基己毁,不足为惧。”他看向沈清禾,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沈姑娘体内的剑魂,己与淬火心相融?”

沈清禾心头一紧,刚要开口,行止己抢先道:“清禾姑娘的剑气确与剑魂同源,此次能破九曲迷魂阵,全赖她体内剑气压制怨气。”

观主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灵汐当年也有此能。”他忽然起身,从供桌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你们要去云岫峰寻流霜剑,这个或许能帮上忙。”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道柔和的蓝光涌出。里面躺着半块残缺的玉佩,玉质与行止给沈清禾的那枚如出一辙,只是上面刻着的云纹少了半截。

“这是灵汐真人的遗物。”观主道,“当年她闭关前,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师门,一半自己带走。她说若遇能与剑魂共鸣者,可凭此玉佩开启静心崖的禁制。”

沈清禾接过半块玉佩,与自己腕间的玉佩拼在一起,恰好组成完整的云纹。玉缝相接处泛起淡淡的蓝光,映得她眼底一片澄澈。

“看来,你果然是天意选中的人。”观主轻叹一声,“去吧,流霜剑或许藏在静心崖。只是切记,崖下的异响……不可深究。”

离开三清殿时,夜色己深。沈清禾捏着那半块玉佩,总觉得观主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她看向行止:“你说,静心崖下到底有什么?”

行止望着远处被月色笼罩的云岫峰,眸色幽深:“我幼时曾听师兄说,静心崖下是座深渊,扔下去的石头从没有回音。”他顿了顿,“更奇怪的是,每逢月圆之夜,崖底会传来剑鸣,像是有无数灵剑在厮杀。”

沈清禾打了个寒颤:“听起来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恐怖片?”行止不解。

“就是……让人害怕的话本。”沈清禾含糊过去,心里却愈发好奇。能让行云观列为禁忌的地方,定然藏着不一般的秘密。

次日清晨,两人带着玉符与玉佩前往云岫峰。锁云阵的入口隐在一片云雾中,行止将玉符注入灵力,云雾瞬间分开,露出一条蜿蜒的石阶路,石阶两旁长满了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香气清冽如泉水。

“这是‘云心草’,只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生长。”行止道,“看来云岫峰的灵力比别处浓郁数倍。”

沈清禾摘下一朵云心草,刚要凑近鼻尖,却见花瓣忽然化作点点灵光,钻入她的眉心。她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体内的剑气竟变得愈发温顺,仿佛找到了归宿。

“这草能滋养剑魂。”行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灵汐真人当年在此处种满云心草,就是为了守护流霜剑。”

两人沿着石阶往上走,越往上,云雾越浓,云心草的香气也愈发馥郁。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瀑布,水流如白练般从崖顶落下,在下方汇成一汪碧潭。

“静心崖应该就在瀑布后面。”行止指着瀑布中央,那里隐约可见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云纹。

沈清禾将拼接完整的玉佩贴在石门上,玉佩瞬间融入石纹中。只听“轰隆”一声,瀑布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尽头隐约可见微光。

“走吧。”行止握紧流云剑,率先走了进去。沈清禾紧随其后,刚踏入甬道,身后的瀑布便轰然合拢,将阳光彻底隔绝。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将前路照得朦胧。沈清禾注意到石壁上刻着许多剑痕,深浅不一,像是有人在此处常年练剑。她伸手抚摸那些剑痕,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这剑痕的力道与角度,竟与她梦中灵汐真人挥剑的姿态如出一辙。

“这些是灵汐真人的练剑痕迹。”行止也察觉到了,“她当年应是在此处闭关。”

走到甬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圆形的石室,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寒玉,寒玉上插着一柄长剑,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剑穗上系着一枚朱砂印记——正是流霜剑!

“找到了!”沈清禾快步走上前,刚要握住剑柄,却见流霜剑忽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剑鸣,剑身泛起淡淡的红光,竟将她的手弹开。

“它在认主。”行止道,“用你的剑气引导它。”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剑气缓缓注入掌心。当她再次握住剑柄时,流霜剑的红光渐渐柔和下来,剑鸣也变得温顺,像是在撒娇。她轻轻拔出长剑,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她的剑气完美融合。

“原来这才是我的佩剑。”沈清禾挥舞了几下,流霜剑在她手中灵活得像有了生命,“比之前那柄好用多了。”

行止看着她与流霜剑默契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灵汐真人的佩剑能认你为主,足见你们缘分不浅。”

沈清禾正想说话,忽然听到石室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水滴落在石头上。她循声望去,只见寒玉后方有一道暗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那里还有密室?”她好奇地走上前,刚要推开暗门,却被行止拉住。

“观主说过,不可深究静心崖下的异响。”他眉头微蹙,“我们己经找到流霜剑,该回去了。”

“可都到这儿了,不看看多可惜?”沈清禾眨了眨眼,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流霜剑,“说不定里面藏着灵汐真人的日记呢?要是能找到她穿越来的证据……”

话未说完,暗门忽然自己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沈清禾与行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小心。”行止握紧流云剑,率先走了进去。

密室比外面的石室小了一半,墙壁上挂着一幅残破的画卷,画中是灵汐真人与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并肩而立,背景正是云岫峰的云海。男子的脸被人用利器划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是……”沈清禾心头一震,指着画卷角落的落款——那是一个“止”字,与行止的名字同音。

行止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画中男子,或许是三百年前的行云真人。”他走到画卷前,指尖拂过被划去的脸,“为何要毁掉他的容貌?”

沈清禾没说话,目光落在密室中央的石桌上。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手札,封面上写着“灵汐杂记”西个字。她拿起手札翻开,里面的字迹清丽洒脱,正是灵汐真人的笔迹。

手札里记载着她在行云观的日常,有与师兄们练剑的趣事,有偷喝观主珍藏的懊恼,还有……对那位玄衣男子的隐晦思念。

“今日练剑时,他又指点我三招,明明自己也才入门三年,却总装作老成的样子,真可笑。”

“他送了我半块玉佩,说待我剑法大成,便将另一半给我。哼,谁稀罕?”

“影阁的人又在山下作祟,他说要去清理门户,让我待在观里别乱跑。可我怎么放心?”

看到这里,沈清禾的心揪了起来。她快速往后翻,后面的字迹渐渐变得潦草,甚至带着血迹。

“他们说他被影阁蛊惑,盗取了淬火心。我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在静心崖下找到了他,他浑身是血,说有人要逼他交出剑魂。是谁?到底是谁?”

“他让我把流霜剑藏好,说等他查清真相就回来找我。可我等了三个月,只等到他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的消息……”

“苏长风……原来真的是你……”

最后几个字被血浸染,模糊不清。手札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记录者遭遇了不测。

沈清禾合上手札,指尖冰凉。三百年前的真相竟如此曲折——被逐出师门的或许不是苏家先祖苏长风,而是行云观的某位真人?而灵汐真人,很可能是为了替他洗刷冤屈,才与影阁对上。

“苏长风在撒谎。”行止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不仅贪求淬火心,还嫁祸给了先祖!”

沈清禾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观主为何要隐瞒此事?还有静心崖下的异响……难道与那位被冤枉的真人有关?”

她的话刚说完,密室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石壁上的夜明珠纷纷熄灭,只剩下流霜剑与流云剑散发着微光。黑暗中,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冤……枉……”

“……还我清白……”

“……剑魂归位……真相……”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刺骨的寒意。沈清禾握紧流霜剑,只觉剑身剧烈震颤,像是在与黑暗中的声音共鸣。

“快走!”行止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往甬道跑。

可他们刚跑到暗门口,就见一道黑影从上方落下,堵住了去路。黑影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竟是与万剑窟里那具裂山傀儡相似的邪物!

“是守崖傀儡。”行止将沈清禾护在身后,流云剑泛起莹白光芒,“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

沈清禾看着那傀儡手中的长剑,忽然瞳孔骤缩——剑柄上刻着的,正是行云观的流云纹!

这傀儡,竟是用三百年前那位被冤枉的真人炼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