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拍画报
科兹洛德显然也没料到会遇到这样一位爽朗的华国姑娘。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握住钱婷婷的手时甚至有些激动地颤抖。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华国遇到的女士们大多羞涩内敛，还从未有人主动与他握手。
他用俄语对杨导说了一大串话，声音里充满了热情。那些陌生的音节在办公室里回荡，听得钱婷婷心里直痒痒。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俄语，总是靠翻译交流实在太不方便了。
“科兹洛德先生说，”杨导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诧异，“他愿意参与这次供销社画报的拍摄工作。”
郭主任闻言，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什么？他要给小钱拍画报？”
杨导点点头，解释道：“科兹洛德是苏联著名摄影师，享誉全球。这次是跟随代表团来访的。他的作品曾经在莫斯科、巴黎等地展出过。”
科兹洛德又说了一通，陶副主任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翻译：“他说要把钱同志拍得像梦露一样美。”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微妙。钱婷婷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她可是供销社的干部，怎么能和好莱坞明星相提并论？这也太不合适了。
郭主任立刻板起脸来：“不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小钱代表的是供销社的形象，必须正面、端庄。这种风格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科兹洛德听完翻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作为一个享誉国际的摄影师，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些欧洲名模都以能被他拍摄为荣，可在这个远东国度，他的提议竟然被直接否决了。
周副主任见状，连忙把郭主任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老郭，这事得慎重考虑啊。科兹洛德可是跟着代表团来的，要是得罪了外国友人，上面怪罪下来可不好交代。”
钱婷婷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心里直犯嘀咕。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画报拍摄会演变成这样的外交事件。那个高大的外国人此刻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科兹洛德似乎看出了钱婷婷的困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激情演说。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时而指指相机，时而做出拍摄的动作。那副认真的模样，倒让钱婷婷想起了自己刚进供销社时的热情。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风波的结果。
陶副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充当翻译：“科兹洛德先生说，他完全理解我们的顾虑。他保证会用最专业的手法，展现出一个新时代华国女性的精神面貌。他说，钱同志身上那种朝气蓬勃的气质，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钱婷婷站在一旁，看着郭主任紧皱的眉头，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科兹洛德始终坚持要亲自掌镜，而郭主任则寸步不让。
杨导抓了抓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忽然计上心来：“要不这样，让科兹洛德先生来拍，我当助理从旁协助，郭主任觉得如何？”
说着，他还不忘朝郭主任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先答应下来，回头再说。
郭主任眉头微微舒展，但眼底的不悦依然难以掩饰。不就随手拍几张罢了？让他拍去呗，反正最后用不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起初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苏联同志，他可是客客气气的。一来是看在两国友谊的份上，二来人家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可这位科兹洛德同志，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这里的光线不行，那里的背景太乱......”科兹洛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在人家地盘上指手画脚，这算什么事？
钱婷婷注意到郭主任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动作。她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郭主任却已经开口。
“那就这么定了。”郭主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时间要严格把控，下午两点准时开始。”
“太好了！美丽的女士......”科兹洛德兴奋地就要去拉钱婷婷的手。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让人不禁联想到捕获猎物前的猎手。
郭主任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科兹洛德同志，时间不早了，先去食堂填饱肚子怎样？”
科兹洛德虽然没能如愿，但一听说吃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对华国的美食可是着了迷，尤其是那道红烧肘子，每次都要添两碗饭。
他冲钱婷婷眨了眨眼睛：“钱，一起去吃饭吧？我听说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钱婷婷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口味。她礼貌地笑笑：“科兹洛德先生您先去，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下午见。”
科兹洛德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模样活像是被主人拒绝的大型犬。他依依不舍地看了钱婷婷一眼才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张望。
等人一走，郭主任立刻严肃起来：“小钱啊，下午拍摄你可得当心。那外国人眼神不对劲，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让小胡直接来找我就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让小胡全程跟着你，有什么事就使个眼色。”
钱婷婷连连点头：“郭主任您放心，我晓得分寸。该配合的我配合，要是他有什么过分要求，我肯定不会答应。”
郭主任这才稍稍放心。他拿起桌上的黑色转盘电话：“联系下艺术团朱领导，让他把答应借的衣服送过来。这事早点办完早点了事。”
钱婷婷看着忙前忙后的郭主任，心里一暖。这位领导当真是体贴，不像有些甩手掌柜似的。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文工团很快答应送衣服过来。郭主任这才带着钱婷婷去食堂，两人故意磨磨蹭蹭地吃着，生怕回去得太早撞上科兹洛德。
直到胡月萍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衣服送到了，郭主任才慢悠悠地起身。钱婷婷看着郭主任这副样子，忍俊不禁。活像个不情不愿把女儿嫁人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