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调走
货车停在盐市供销社门口，引来不少路人驻足观望。彭副科长扶着酸痛的腰，一步一挪地往办公楼走去。他的步伐虽然缓慢，但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身体的不适。
“钱科长，这批山柿子质量不错啊！”路过的同事笑着打招呼，“听说是你一个人谈下来的？”
钱婷婷微微一笑：“哪有什么一个人，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你就别谦虚了，”同事打趣道，“要不是你跑前跑后，这批货也不会这么顺利。”
钱婷婷正要回话，忽然看见前面的彭副科长身形一晃，连忙快步上前。但还没等她伸手，彭副科长就稳住了身形，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第二天一早，韩雅秀刚到办公室，就看见彭副科长脸色发白地走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睛下面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彭副科长，您这是......”韩雅秀关切地问道。
话还没说完，彭副科长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毛：“关你什么事！一个采购员管这管那，你以为你是谁？钱婷婷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你也想来？”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下头假装在忙。韩雅秀愣在原地，心想我不过是关心一句，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但她也只能忍着，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彭副科长见她默不作声地走开，心里更是窝火。转头看到桌上的盐市人民日报，钱婷婷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刺得他眼睛生疼。那篇报道洋洋洒洒写了整整半版，把钱婷婷夸得天花乱坠。
他抓起一本书重重地拍在报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把周围的同事都吓了一跳。但他毫不在意，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张令人生气的笑脸拍碎。
钱婷婷这边可没工夫理会彭副科长的小情绪。一大早她就在郭主任办公室里，商量着山柿子的事。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郭主任正悠闲地品着茶，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今天你又上报纸了，”郭主任笑呵呵地说，“那个小陈记者写得不错，这段时间你确实表现得很好。”
钱婷婷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郭主任，下次能不能换个人上报纸啊？我这都快成盐市人民日报常驻嘉宾了。太高调了反而不好。”
“你这丫头，”郭主任笑着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别人想上还上不了呢，你倒嫌烦了。董局长可是特意点名表扬你呢。”
钱婷婷心里暗想，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太招眼了反而不好。她能感觉到，最近单位里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山柿子的事。两万斤柿子堆在仓库里，再不处理，全烂在手里就麻烦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详细的销售方案，递给郭主任。
郭主任仔细看完，连连点头：“方案写得很好，考虑得很周到。”他放下茶杯，正色道，“就按你说的办，今天下午就开始售卖，一户限购五斤，先到先得。”
消息一出，整个供销社都忙活起来。平时坐办公室的干事们也都放下茶杯，卷起袖子帮着搬运。仓库里人来人往，叫喊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钱婷婷在一旁帮忙登记，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看到同事们经过时投来的敬佩眼神，心里还是挺自豪的。她知道，这份成就感来之不易。
中午时分，郭大瑞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同事们都在排队领柿子。他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
“走啊，一起去领福利！”有人热情地拉他，“机会难得，别错过了！”
郭大瑞一脸茫然：“领什么福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困惑地看着周围的人。
“装什么傻？就是物资二科收的那批山柿子啊！”同事笑着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该不会是心里不痛快，故意装不知道吧？”
“山柿子？”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可不是嘛！”同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这几天出差，还不知道呢吧？物资二科可了不得，一下子收了两万斤山柿子，现在各供销点都在忙着上架呢。听说反响特别好，领导都夸他们有魄力。”
郭大瑞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的漆皮。他向来自诩是物资科的第一把好手，每次任务都要争先恐后地完成。可自从钱婷婷来了以后，这个第一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领导高兴，给每人发两斤山柿子当福利。”同事见他脸色不太好，轻轻推了他一下，“快走吧，再晚就只能拿些不好看的了。我听说这批山柿子个头大，颜色也好看。”
郭大瑞摆摆手，“你先去吧。”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看着同事远去的背影，他站在走廊里，突然觉得有些迷茫。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光影，就像他此刻纷乱的心绪。是因为被人压了一头的不甘心？还是当初没跟对队伍的懊悔？
办公室里，钱婷婷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和报表，但她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钱婷婷心里一阵发堵。她正打算把邱孙月挖到物资二科来，没想到人就这么被省里借调到省供应处，去指导其他地市的残次品特惠会。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
“秋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邱孙月走得太急，连一顿饯行饭都来不及吃。钱婷婷甚至怀疑，这件事根本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邱孙月家里人早就安排好的。
“婷婷，开会了。”同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钱婷婷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斜，办公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她匆匆整理了一下桌面，跟着同事往会议室走去。
路过茶水间时，她听见有人在议论山柿子的事。
“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
“是啊，听说钱科长跑了好几个山村才收到这么多。”
“难怪领导这么高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会议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钱婷婷拎着两袋山柿子往家走，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