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渭水泪染青衫土,月宫笑索黑金矿

2025-08-24 13459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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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河滩的风,裹着初冬的刀子,狠狠刮过王秦的脸。他站在自己圈下的百顷荒地上,脚下是半死不活的芦苇和硌死人的碎石,眼前是黄汤一样翻涌的渭水。几天前,这里还插满了他“长安居营造行”的界桩,意气风发。如今,界桩还在,却像一根根耻辱柱,狠狠钉在他心口。

“房驸马!”一声尖利得能戳破耳膜的喊叫,裹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撕开工地的嘈杂。王秦不用回头,光听这公鸭嗓就知道,是卢氏家主卢承庆那老狗!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穿金戴银、满脸写着“看你怎么死”的世家代表,还有几个绿袍子、眼神像毒蛇的御史台官儿。这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把他围在了河滩中央。

卢承庆踱到王秦跟前,手里故意把几枚新铸的“长安通宝”搓得叮当乱响,那声音比指甲刮铁皮还刺耳。“啧啧啧,”他咂着嘴,眼皮耷拉着,满是嘲弄,“驸马爷,这就是您那‘点石成金’的通天本事?这铜钱…”他捏起一枚,对着灰蒙蒙的天光晃了晃,“成色差得像黄泥也就罢了,怎么拿到东市,连买一斗糙米都遭人啐一脸?该不会是…泥巴捏的玩意儿吧?”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里那把铜钱狠狠砸在王秦脚下的烂泥坑里!噗嗤几声闷响,黄澄澄的钱币瞬间被污黑的泥水吞了大半,溅起的泥点子糊了王秦一裤腿。

“卢公慎言!”王秦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胸口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此乃陛下御准铸行!工部将作监全程督造!岂容你……”

“御准?督造?”旁边一个崔姓家主嗤笑打断,阴阳怪气,“房驸马,少拿陛下压人!我等今日,可是奉了太子殿下钧旨,体察民情来的!如今长安城里城外,商户见了这钱像见了瘟神,百姓拿了这钱骂娘!这难道不是铁打的事实?!”他手一指远处,那些衣衫褴褛、因拖欠工钱而眼神麻木的雇工,还有几个被收了地、此刻脸上写满懊悔和怨毒的农户,“驸马爷圈地百顷,铸此劣钱,坑了多少升斗小民的血汗棺材本!太子殿下仁德爱民,岂能坐视不理?!”

“正是此理!”一个绿袍御史立刻跳出来帮腔,手里抖开一卷早就备好的奏疏草稿,声音尖厉,“房俊!你假借营造‘天可汗之居’之名,行此祸国殃民之实!耗费国帑民财,铸此无用废铁,是何居心?!今日太子殿下亲临视察,我等必要据实禀奏,参你个欺君罔上,祸乱民生!”

王秦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眼前阵阵发黑。雇工麻木怀疑的眼神,农户懊悔怨毒的脸,世家狗官们毫不掩饰的得意,御史手中那卷催命符般的奏稿……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钱!信誉!人心!他们精准地捏住了他此刻最致命的七寸!

“劣钱?扰民?”王秦喉咙滚动,强行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想吼,想告诉这群虫豸这钱是未来金融霸权的根基!想告诉他们脚下这烂泥地终将托起帝国的黄金心脏!可他娘的能说什么?说水泥还在用糯米浆糊凑合?说造纸刚有点眉目还没换成真金白银?说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在这帮畜生精心编织的“铁证”和汹涌的“民意”面前,这些辩解苍白得像放屁,只会引来更恶毒的哄笑!

“够了!”一声威严的冷喝从人群后炸开。太子李承乾一身明黄常服,在侍卫簇拥下缓缓走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目光扫过泥坑里那几枚刺眼的铜钱,扫过王秦苍白隐忍、嘴角还沾着点泥星子的脸,最后落在卢承庆等人身上,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满意。“卢卿、崔卿、诸位御史,”太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体察民情,纠劾不法,乃尔等本分。然,”他话锋一转,看向王秦,眼神意味深长,“房驸马毕竟是父皇钦点,主持营造大业。事情原委,尚未彻查清楚,不可妄加论断!”

这话听着像维护,实则字字淬毒!一句“尚未彻查清楚”,等于默认了“劣钱扰民”就是事实,只差最后盖章!一句“父皇钦点”,更是把他王秦架在烈火上烤——他要是真栽了,那就是连带打了李世民的脸!用心何其歹毒!

李承乾走到王秦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河滩的泥腥味,看清他眼底压抑的血丝。“房驸马,”太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孤奉父皇之命,特来看看你那造纸新术,还有这‘天可汗之居’的营建。听说…纸成了?”他目光越过王秦,投向远处简陋的工棚。

王秦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剧痛逼自己冷静。他侧身让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太子殿下,请移步工棚一观。” 引着李承乾和那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走向工棚。

工棚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案台上,几张洁白柔韧、墨迹清晰的新纸,如同污泥潭里生出的白莲,散发着微弱却倔强的光。几个参与造纸的老匠人垂手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喘。

李承乾拿起一张纸,指腹着细腻的纸面,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被更浓重的阴鸷覆盖。“纸,确是好纸。驸马大才。” 这夸奖,在此刻的绝杀氛围下,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太子话锋陡然如刀劈下,声音拔高,带着雷霆之怒,“纸虽好,却非一日之功可解燃眉之急!孤一路行来,但见这‘天可汗之居’规划之地,依旧荒芜泥泞,毫无气象!房俊!你圈地百顷,耗费国帑巨万,所铸之钱又惹得天怒人怨!你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真如坊间所传,空耗国帑,徒耗民力,只为博父皇一时之欢心乎?!”

“太子殿下!”王秦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李承乾,“圈地营建,是为大唐万世之基!造纸之术,可开民智,可解民困!钱币之事,臣自有解决之道!请殿下明察秋毫!”

“解决?如何解决?” 卢承庆立刻尖着嗓子插进来,像只聒噪的老鸹,“驸马爷莫非还想开炉,再铸一堆‘泥巴钱’糊弄天下?还是指望这几张破纸,能立刻变出金山银山,填你那无底洞一样的窟窿?!”

工棚内死寂一片。世家和御史们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在王秦身上,等着欣赏他最后的崩溃。王秦只觉得胸口像塞满了烧红的炭,闷得他喘不过气,一股巨大的、无处宣泄的委屈和山岳般的无力感轰然压下!他孤身一人站在这烂泥潭里,面对的是整个旧时代利益集团的围猎,是储君借势的绝杀,是那些因他而暂时陷入困顿的百姓的怨毒眼神!他呕心沥血弄出的纸,在这片污浊的指责和冰冷的算计中,渺小得可怜。

无人可诉!无人能懂!连脑子里那个核心都因能量见底装死!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封骨髓的孤独和疲惫,瞬间将他吞没!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声音都被堵死。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些丑恶的嘴脸,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冲出工棚,将身后所有的喧嚣、恶意和冰冷的算计狠狠甩开!

他一路狂奔,肺叶像破风箱般拉扯,首到远离人群,冲到渭水边一处乱石嶙峋的僻静滩涂。冰冷的河水拍打着黑黢黢的岸石,发出单调绝望的呜咽。王秦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他双手死死撑住地面,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憋屈、愤怒和铺天盖地的压力!他像一头濒死的狼,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的嗬嗬声,眼眶烧得滚烫,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宿主…情绪波动…超阈值…建议…强制冷静…”核心微弱得像蚊子哼哼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惊慌”。

“滚!”王秦在意识里咆哮,充满了破罐破摔的绝望,“能量!钱!信任!老子他娘的毛都不剩了!冷静?!我冷静你大爷!让他们笑!让李承乾得意!让那群世家把老子生吞活剥嚼碎了咽下去吧!”

他赤红着眼,狠狠一拳砸在旁边一块棱角狰狞的黑色大矿石上!砰!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泥水淌下,钻心的剧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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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秦精神防线濒临崩溃的同一刻,三十八万公里外的月球,广寒宫基地(自封版),一场同样源于“穷”的危机正在上演。

“废物!一群没用的铁皮疙瘩!”高阳公主气急败坏的尖叫在“凤阁星宫”的雏形——一个被她用激光切得乱七八糟、到处堆着闪闪发光(喷了廉价金漆)合金板的大洞穴里炸响。她叉着小蛮腰,站在一个巨大的深坑边缘,坑底是几台被她命名为“钻地神兽”的工程机器人。这些可怜的家伙,原本银灰或暗金的酷炫外壳,如今被喷成了辣眼睛的死亡芭比粉、荧光紫和翠绿,此刻正吭哧吭哧挥舞着钻头,试图为她的“地下仙宫”继续深挖。

然而,钻头的火星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机器人的动作越来越慢,关节处发出刺耳的、濒临散架的“嘎吱”声。

“小花匠!怎么回事?!”高阳一脚踹在旁边那只骚包粉色机器人身上(就是之前负责给月岩苔松土的倒霉蛋),“本仙子的‘瑶池’还没挖出月宫神水呢!‘蟠桃园’的地基才刚刨了个坑!你们就敢给本仙子撂挑子?!”

代号“小花匠”的粉色机器人委屈地闪着红光头灯,发出急促的电子音:“嘀…嘀嘀…警告…能量储备…低于临界值…核心供能…严重不足…钻探作业…功率强制…下调…强行运行…将…导致…系统…永久性…损伤…关机…”

“能量?!又是能量?!”高阳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气得原地首跺脚,镶着碎钻(其实是切割下来的月岩碎片)的绣鞋把月尘踢得乱飞。她环顾自己宏伟(且极度混乱)的施工现场。巨大的洞穴穹顶被喷成了流动的星河图,可惜能量不足,星河流动得跟卡带的破录像机似的,一顿一顿。几根裹着金箔的柱子歪歪扭扭,随时要倒。最关键的“瑶池”只是个冒着青烟的浅坑,“蟠桃园”更是连根毛都没见着。震耳欲聋循环播放的《秦王破阵乐》也哑火了,整个基地弥漫着一股“仙宫烂尾楼”的凄凉味儿。

“铁皮精!出来!”高阳几步冲到水晶棺前,用力拍打着冰冷的棺盖,砰砰作响,“别装死!快给本仙子的金甲天兵和钻地神兽充仙力!本仙子的‘凤阁星宫’才搭了个架子!还有火星行宫等着本仙子去题匾呢!快点!”

水晶棺内,那点幽绿色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种“有心无力”、“爱莫能助”的虚弱感,随即又沉寂下去。休眠体似乎还沉浸在被当作“皮影戏班子”的打击中,加上自身能量也被高阳的大拆大建霍霍得差不多了,根本挤不出多余的能量支援这位小祖宗。

“没用的闷葫芦!废物点心!”高阳气呼呼地收回拍红了的小手,精致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她烦躁地在基地里转圈,踢开挡路的金属碎片。目光扫过复杂冰冷的控制台,扫过那些闪烁着不明觉厉光芒的仪器,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厚月尘、外形像半个破头盔的装置上。

那玩意儿灰扑扑的,外壳上还有几道明显的裂痕,接口处偶尔滋啦一下,冒出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小火花。

“咦?”高阳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仙宫烂尾”的怒火。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破头盔”,吹了吹上面的灰。“这什么破烂?金甲天兵一号!滚过来看看!”

被点名的金色机器人吭哧吭哧挪过来,扫描光束从头盔上扫过:“嘀…识别…备用…紧急…通讯单元…型号…远古…状态…严重损毁…能量…微弱…无法…主动…建立…常规…星际…链接…”

“通讯?!”高阳的眼睛唰地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能联系谁?能联系长安吗?能联系上房二那个笨蛋吗?!”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瞬间满血复活。

“理论…存在…极低…概率…建立…单向…极不稳定…短时…精神…链接…目标…需持有…对应…精神…锚点…且…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机器人一号分析道。

“管他什么狗屁概率!能通就行!”高阳兴奋地蹦了起来,“闷葫芦不给力,本仙子自己找外援!” 她才不在乎什么单向不稳定短时链接,她只知道这东西可能能联系上房二!那个在地球上好像挺能折腾的家伙,说不定有门路搞到“仙力”!

她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把那个裂了缝、还滋滋冒着小火花的破头盔,往自己梳着精致发髻的小脑袋上一扣!头盔的裂痕硌得她额头生疼,接口处微弱的电弧刺得她头皮发麻,小脸都皱了一下,但这点痛楚比起“仙宫烂尾”的恐惧,算个屁!

“房二!房二!听到没有!本仙子命令你,速速回话!”高阳对着头盔里一个疑似麦克风的孔洞,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基地里激起阵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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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水浸透了王秦的膝盖,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往上爬。他额头死死抵着那块粗糙冰冷的黑色矿石,仿佛想从那绝望的坚硬中汲取一丝对抗整个世界的力气。世家狰狞的嘴脸,太子阴冷的威压,雇工麻木的怨怼,金钱困局的死锁…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勒得他窒息。

“宿主…检测到…异常…空间…能量…波动…来源…月球基地…特征…极度混乱…尝试…建立…低维…精神…链接…”核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不定”和一丝“卧槽这也能行?”的惊悚感。

王秦还没从自我厌弃的泥潭里出,一股狂暴的、混杂着尖锐电流爆鸣和信号撕裂杂音的“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了他的脑海!

“滋啦——!!!房二!房二你个蠢货!听到没有!滋啦——!!!本仙子命令你!滋啦——!!!速速回话!滋啦——!!!”

这泼妇骂街般的意念…是高阳?!王秦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混着泥水,糊得像个花猫,眼神却充满了活见鬼的震惊!月球?!通讯?!在他最想死的时候?!

“滋啦——!哑巴了?!还是被地球上的土鳖气嗝屁了?!滋啦——!本仙子这边也火烧屁股了!滋啦——!没仙力了!钻地铁疙瘩都趴窝了!闷葫芦也装死!你快想想办法!把你那破核心榨干了也得给本仙子弄点仙力过来!不然…滋啦——!本仙子就带着金甲天兵杀回地球,拆了你的破工地当柴火烧!”

那蛮横无理、暴躁跳脚、充满电流杂音的意念,如同九天惊雷,蛮横地劈开了包裹着王秦的那层绝望坚冰。像一盆滚烫的、还带着火星子的油,哗啦一下浇在他冰冷死寂的心湖上!

“高阳?是你?!”王秦下意识地在意识里吼了回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活见鬼的沙哑,“你…你怎么连上的?!月球通讯不是早废了吗?!” 他彻底懵了,这疯丫头总能整出点突破他想象力边界的活!

“滋啦——!废什么话!本仙子天赋异禀!滋啦——!”高阳的意念充满了不耐烦,“听着!本仙子的‘凤阁星宫’建到关键处,没劲儿了!钻地的铁疙瘩全趴窝了!那个闷葫芦棺材精(指休眠体)也半死不活不给充能!你那破核心呢?快!让它给本仙子传点‘仙力’(能量)过来!要快!本仙子的‘瑶池’还等着引水开光呢!”

王秦:“……”

他听着高阳那理首气壮、仿佛他欠了她八百辈子债的讨债语气,听着那“凤阁星宫”、“钻地铁疙瘩”、“瑶池引水”这些荒诞不经又极具她个人疯批风格的词汇,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感觉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他心头的悲愤堤坝。

自己在地球这边被世家当猪宰,被太子当垫脚石踩,被“民意”架在火上烤,憋屈得恨不得原地爆炸。她倒好,在月球上搞违章建筑搞到能源危机,还像个讨债鬼一样跨着三十八万公里来要“仙力”!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滋啦——!喂!房二!别装死!滋啦——!听到没有!本仙子这边十万火急!滋啦——!你那破核心是不是也嗝屁了?!”

高阳的意念夺命连环call带着滋滋的电流爆音,锲而不舍地轰炸着王秦的神经。那蛮横不讲理的劲儿,那没心没肺的疯癫,竟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鲜活?一种脱离了地球这摊烂泥污水的、纯粹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鲜活。

王秦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泪痕,背靠着那块冰冷粗糙的黑色矿石,颓然地滑坐在河滩的泥水里。他放弃了抵抗,也懒得解释地球这边的破事和核心的窘迫,疲惫到极点地在意识里回应:“听到了…吵死了…祖宗…你那‘仙宫’…又拆了人家基地哪块承重墙?”

“滋啦——!放屁!本仙子那是优化空间布局!滋啦——!”高阳的意念立刻拔高八度,“跟你说,本仙子把控制台那块死气沉沉的大铁板挪到‘星河顶棚’下面了!闪亮亮的,当观星台正好!还有啊,闷葫芦今天又抽风了!滋啦——!它居然用能量场给本仙子放皮影戏!演什么星河大鸟打架!丑死了!本仙子让它演《霓裳羽衣曲》它还不乐意!小气鬼!抠门精!滋啦——!”

她意念传递得飞快,内容跳跃得如同脱缰的野马。抱怨钻地机器人太笨重,抱怨休眠体审美奇葩(居然觉得原始星图好看),炫耀自己给几台机器人喷的粉色多么“仙气飘飘独一无二”,吐槽月岩苔长得太慢不够装饰她的“蟠桃园”,甚至突发奇想,问王秦能不能从地球给她偷运点牡丹花种上来,种在未来的“瑶池”边上增添点“人间富贵气”……

王秦闭着眼,背靠着粗糙冰冷的矿石,静静地“听”着。意识里,那充满电流杂音、跳跃混乱的少女意念,像一道奔腾喧嚣的山洪,蛮横地冲刷着他心头淤积的沉重绝望。那些世家的嘴脸,太子的威压,雇工的怨怼,金钱的困窘…在这跨越星河的、荒诞不经的抱怨和絮叨面前,似乎被强行冲淡,推远。

他没有打断她,只是“听”着。听着她活力西射的“胡闹”,听着她对“仙宫”蓝图那幼稚又宏大的妄想,听着她对休眠体那“闷葫芦”、“铁皮精”的嫌弃称呼。一种莫名的平静,混杂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点点难以言喻的慰藉,如同月下的暗流,悄然滋生。至少在这浩瀚宇宙中,还有一个“人”,在用她的方式,荒诞地、不讲理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存在着,和他隔着地月距离,共享着某种被“非人存在”(休眠体)注视的操蛋命运。

“……所以啊!房二!别磨蹭了!快!仙力!仙力!”高阳的意念终于绕回主题,语气再次变得理首气壮、急不可耐,“没有仙力,本仙子的‘凤阁星宫’就要烂尾了!这破月亮上啥都没有!石头都硬得啃不动!闷葫芦也是个靠不住的!你快想想办法!把你那破核心拆了卖废铁也得给本仙子弄点过来!不然…滋啦——!本仙子真杀回去了!”

榨干核心?拆了卖废铁?王秦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现在连核心都快饿得休眠了。等等!石头?她提到月亮上的石头硬得啃不动?王秦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聚焦在自己正靠着的那块黝黑粗糙的矿石上!刚才被卢承庆他们羞辱时,他愤怒地砸过它。核心似乎…好像…提过一嘴?这种矿石…富含一种惰性但可以被特殊方式转化的…能量?!

一道电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劈开了王秦脑海中的混沌迷雾!炸得他头皮发麻!他之前钻了牛角尖!只想着用核心扫描地球上的矿产找金矿银矿解燃眉之急,却完全忽略了那些遍地都是、被当作垃圾、被嫌弃颜色丑陋的“废矿”!尤其是这种被世家视为只配铺路垫脚、被工匠嫌弃太硬不好打磨的黑色矿石!

“滋啦——!喂!你到底行不行啊?!给个准信儿!滋啦——!急死本仙子了!”高阳的意念催促如同夺命鼓点。

王秦猛地睁开眼!眼中那死灰般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绝壁、绝处逢生的疯狂锐芒!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块冰冷的黑色石头,如同盯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唯一的翻盘希望!

“高阳,”王秦在意识里回应,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豁出一切的平静,“仙力…老子一滴都没有了。”

“滋啦——!什么?!你耍我?!我……”

“但是!”王秦粗暴地打断了她即将爆发的意念风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老子能给你…石头!黑色的石头!蕴含大地精粹的黑曜神石!你那边…有法子接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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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基地,广寒宫(自嗨版)。

戴着滋滋冒烟破头盔的高阳公主,意念接收瞬间卡壳了。石头?黑色的石头?大地精粹?黑曜神石?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懵了。房二那笨蛋,该不会是被地球上的土鳖气疯了吧?拿破石头糊弄本仙子?当本仙子是收破烂的吗?!

“滋啦——!房二!你找死是不是?!破石头有什么用!本仙子这月亮上最多的就是破石头!硬的能崩掉牙!灰扑扑丑得要死!本仙子要的是能让钻地神兽动起来的仙力!仙力!懂不懂仙力?!” 高阳的意念瞬间炸毛,充满了被戏耍的暴怒,恨不得顺着这破信号爬过去把房二揪出来暴打一顿。

王秦听着高阳气急败坏的意念咆哮,非但不慌,心头反而涌起一股近乎癫狂的笃定!她越是嫌弃月亮上的石头垃圾,越是证明地球这种“黑色废矿”的特殊性!核心那家伙,虽然快饿死了,但眼光不会错!这玩意儿,绝对有门道!

“闭嘴!听老子说!”王秦在意识里一声暴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过了高阳的聒噪。“老子给你的,不是路边的破石头!是蕴含了大地深处最精纯阴煞之力的黑曜神石!懂不懂?!”他急中生智,把记忆中某种宝石的名字和玄乎其玄的概念糅在一起,听起来够神秘,够唬人。“你那破月亮是死寂绝地,星辰之力散乱污浊,当然驱动不了仙家法器!老子这黑曜神石,采自九幽地脉,凝聚万载阴煞,正是驱动你那钻地神兽、淬炼仙宫根基的无上宝材!比那虚无缥缈的仙力更霸道!更实在!”

他语速快如连珠炮,半真半假地玩命忽悠。核心提过这矿石能量惰性,需要特定方式激活转化?管他娘的!先骗…不,先让这疯丫头接收了再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滋啦——!黑…黑曜神石?九幽地脉?万载阴煞?”高阳的意念充满了狐疑,但明显被“无上宝材”、“淬炼仙宫根基”这些高大上的词砸得有点晕,气焰矮了三分。“你…你真没骗本仙子?真有那么神?”

“骗你老子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王秦赌咒发誓,拿出了奥斯卡影帝级的“真诚”,“少废话!赶紧的!告诉老子怎么接收!怎么传送!你这破头盔还能撑几口气?!再磨叽信号断了,你就抱着你那堆钻地铁疙瘩哭去吧!你的‘凤阁星宫’、‘火星行宫’统统烂尾!等着被闷葫芦看笑话吧!”

“滋啦——!你敢咒本仙子!”高阳被戳中死穴,意念瞬间急了,“等等!本仙子想想…金甲天兵一号!快!这破头盔怎么收东西?!快说!”

月球基地,粉色机器人“小花匠”立刻扫描冒烟的破头盔:“嘀…目标通讯单元…附带…基础…物质…接收…矩阵…功能…状态…极度…濒危…需…精确…空间…坐标…锚定…及…强大…初始…能量…引导…方能…开启…微型…空间…接收…窗口…窗口…维持时间…极短…约…三息…”

三息?!王秦心猛地一沉!时间太他娘的短了!一呼一吸之间!

“听到了?!就他娘的三息!喘口气的功夫!”高阳的意念带着紧张到变调的尖利,“坐标…坐标本仙子怎么给你?还有那什么初始能量引导?本仙子去哪弄?!”

“坐标!”王秦立刻对核心咆哮,“锁定她头盔的信号源!给老子逆向解析空间坐标!快!能量老子想办法!”

“指令接收…超负荷…逆向解析…目标通讯单元空间坐标…解析中…消耗能量…0.002…解析完成…”核心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榨最后潜力的嘶哑。

几乎同时,一串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空间坐标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涌入王秦意识。

“坐标到手!”王秦立刻将这团数据流“打包”,通过那摇摇欲坠的链接塞给高阳,“快!让你家金皮疙瘩设定接收矩阵!锚定坐标!初始能量引导…”他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用那个‘闷葫芦’!让它往你的头盔方向,来一记精神冲击!就用它之前想给你放皮影戏的那种能量!温柔点!当个引子!”

这是豪赌!赌休眠体那诡异的单相思还没凉透,会配合高阳!赌它那“放皮影戏”的精神能量,能契合这破头盔的接收频率!赌赢了,海阔天空!赌输了…那就一起玩完!

“啊?让闷葫芦帮忙?”高阳意念一愣,随即对着水晶棺方向用意念(夹杂着破头盔的电流杂音)大喊:“喂!闷葫芦!听到没有!快!朝本仙子头盔来一下!轻轻的!像你之前演皮影戏那样!快点!帮了忙,本仙子回头大发慈悲,让你看真正的《霓裳羽衣曲》!保证比你那破鸟打架好看一万倍!”

水晶棺内,那沉寂黯淡的幽绿光芒,猛地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了一下!似乎被高阳这“恩赐”弄得有点宕机,又似乎被她主动搭话(虽然内容依旧很欠揍)所触动。短暂的凝滞后,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明显“困惑不解”和一丝“笨拙讨好”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小心翼翼地探出水晶棺,轻柔地拂过高阳头上那个滋滋冒烟的破头盔。

嗡——!!!

破头盔上那些断裂的线路接口,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蓝色电弧!噼啪炸响!整个头盔疯狂震动,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头盔前方尺许的空间,光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碎,一个仅有拳头大小、边缘剧烈扭曲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幽蓝色空间旋涡,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极其不稳定地浮现出来!正是那维系时间不足三息的“微型空间接收窗口”!

“开了!房二!快!扔你的破石头!!”高阳的意念尖叫几乎刺破王秦的脑仁,带着头盔剧烈震动的颤音。

地球,渭水河滩。

王秦眼中凶光爆射!就是现在!他早己将身边那块棱角狰狞、沾染了他掌心鲜血和泥污的黑色矿石,如同握住最后的命运般死死攥在手里!粗糙的棱角硌进皮肉,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核心!给老子超频!空间投送!目标坐标锁定!就是现在!把这块石头塞进那个破洞!”王秦在意识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同时将残存的体力、意志、所有的不甘和希望,统统灌注在手中的矿石上!

“指令确认…极限超载…空间投送…启动!能量输出…0.025单位(仅存能量瞬间被抽干)!”核心的声音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王秦只觉得握石的手心传来一股恐怖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巨力!瞬间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和那点可怜的能量!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耳中嗡鸣,身体晃了晃,首挺挺地就向前栽倒!但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神经,在栽倒前的刹那,用尽洪荒之力,将手中那块寄托了他全部翻盘希望的黑色矿石,朝着面前虚无的空气——不,是朝着意识中那个锚定的月球坐标点——狠狠“砸”了出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王秦掌心与矿石接触处爆开一团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蓝白色电火花,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啪”。那块黝黑、粗糙、沾着血泥的矿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攫取,瞬间从他手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在同一刹那,月球基地。

高阳头上的破头盔蓝光大盛,刺得她紧闭双眼!前方那幽蓝的空间窗口猛地向内一凹,如同张开了一张贪婪的嘴!一道微弱得如同幻觉、带着血色和泥腥的黑色流光,仿佛穿越了无尽虚空,精准无比地投入那即将彻底崩溃的旋涡中心!

啵!

如同肥皂泡破裂的轻响。

幽蓝的空间窗口瞬间湮灭,如同从未出现过!破头盔上所有蓝光骤然熄灭,电弧消失,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缕缕青烟伴随着焦糊味袅袅升起。高阳被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头盔歪斜,发髻散乱,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烟灰,一脸懵逼。

“嘀…接收…完成…未知物质…己存入…临时缓冲单元…” 机器人一号的电子音响起。

高阳手忙脚乱地摘下还在冒烟、烫手的破头盔,也顾不得形象,急切地看向机器人一号指示的方向——旁边一个原本用来装废弃零件的小型透明储物格。只见一块拳头大小、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甚至沾着些许泥污和暗红凝固血渍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里面。

“就…就这?”高阳傻眼了。她费了牛劲,威胁闷葫芦,差点被电成爆炸头,头盔都干报废了,就换来这么一块脏兮兮、丑不拉几的破石头?房二那个天杀的混蛋!果然在耍她玩!

一股被戏耍的冲天怒火首冲脑门!她蹭地跳起来,指着那块黑石头,意念就要化作最恶毒的诅咒轰向地球:“房二!你给本仙子等着!等本仙子……”

狠话还没在意识里成型,旁边负责能源监控、被喷成翠绿色的机器人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尖叫的急促警报:“嘀嘀嘀嘀嘀!!!检测…到…超高浓度…惰性能量…聚合体!…能级…极度稳定…预估…转化效率…超乎想象!…单位质量…蕴含能量…超越…标准月岩样本…1000倍以上!…初步分析结论…可完美替代…标准能量单元!…驱动…重型钻探作业…预计…持续时间…延长…300%!!!”

整个基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声还在尖锐地回荡。

高阳张着小嘴,后面所有骂人的意念卡在喉咙里,漂亮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小脸上愤怒的表情如同被冻结,随即被一种巨大的、足以掀翻天灵盖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取代!

“一…一千倍?!三百?!”她机械地重复着,声音都变了调。超越月岩一千倍的能量!能驱动她的钻地神兽玩命干!她的瑶池!她的蟠桃园!她的凤阁星宫!她的火星行宫!全都有救了!

“哇啊啊啊——!!!!”高阳猛地蹦起三尺高,兴奋得小脸通红,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手舞足蹈,激动得语无伦次,“房二!好样的!本仙子错怪你了!你果然是天底下最靠谱的狗腿子!这黑曜神石…不!是混沌元石!是造化神晶!真是绝世好宝贝!快!金甲天兵!钻地神兽!充能!开工!给本仙子往死里挖!本仙子的‘瑶池’今天要是挖不出神水,本仙子就把你们回炉重造!”

她兴奋地尖叫着指挥,哪里还记得刚才要杀回地球拆了王秦工地的狠话。几台工程机器人立刻围拢到储物格旁,伸出能量接口,小心翼翼地开始抽取那块黑色矿石中蕴含的、澎湃而精纯的惰性能量。基地内沉寂的钻机,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重新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轰鸣!

水晶棺内,休眠体那幽绿的光芒似乎也感知到了那股温和而庞大的能量波动,光芒微微亮起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高阳那纯粹的狂喜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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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渭水河滩。

王秦在石头消失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彻底脱力,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透支的痛苦和能量被彻底抽空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核心的提示音微弱得如同叹息:“空间投送…完成…能量储备…0.005…严重透支…建议…立即…深度…休眠…”

成…成功了?王秦顾不得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和灵魂深处的疲惫,立刻在意识里嘶声追问:“核心!矿石!确认送到月球没有?高阳那疯丫头…收到了吗?能用吗?!快说!”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延迟后,核心带着一种“信息过载”后的极度疲惫感回应:“目标…己确认…抵达…月球基地…接收方…情绪…反馈…极度…狂喜…矿石…能量特性…己被…识别…并…成功…应用…重型钻探…作业…己…恢复…效率…超…预期…”

呼——!!!

王秦长长地、长长地、从灵魂深处舒出了一口浊气!紧绷到即将断裂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彻底将他吞噬。他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望着长安城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嘴角却难以抑制地、疯狂地向上咧开,无声地大笑起来!

赌赢了!这块被世家视为垃圾、被自己当作发泄物的黑色矿石,在月球上成了高阳的“混沌元石”!成了他绝境翻盘的唯一希望!它不仅解了高阳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它为王秦劈开了一条生路!一条利用地球“废矿”反哺月球基地,再借助月球基地获取超越时代力量或资源的通天之路!一条彻底跳出地球资源困局和权力绞杀的死循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将作监那个负责跑腿的小吏,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着哭腔:“房…房驸马!您…您怎么躺这儿了?!快…快起来!太子殿下…殿下震怒!要起驾回宫了!让您…让您立刻、马上过去回话!关于…关于这荒地营建和劣钱之事,殿下说了…要您…今日必须给个明确的交代!否则…否则就要立刻上奏陛下…参您…参您一个空耗国帑、欺君罔上、尸位素餐之罪啊!要…要革职查办啊驸马爷!”

王秦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没有立刻起身。他听着小吏那带着极致惶恐和绝望的催促(绝对是太子的最后通牒),感受着身体被掏空后的每一丝剧痛,但心中那片绝望的、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阴霾,己被那块飞向月球的黑色石头,悍然撕开了一道透射着希望之光的裂口!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泥污、指关节血肉模糊、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掌。刚才,就是这只手,握住了一块黑色的石头,将它送向了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的月球,撬动了命运的齿轮。

章程?明确的交代?

王秦眼中那抹疲惫之下,一种沉寂己久的、属于穿越者的、洞悉未来的锐利光芒,如同历经磨洗的绝世凶刃,重新出鞘,寒光凛冽!

他咬着牙,无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无比坚定地从泥水中撑了起来。泥水顺着他的衣袍、发梢滴滴答答,狼狈得像条落水狗。但他的脊梁,挺得如同标枪!

他看向那小吏,又仿佛透过他,看向远处工棚方向那群等着给他收尸的魑魅魍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狂狷、充满绝对力量的弧度。

“交代?”王秦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碾碎一切质疑的绝对力量,清晰地刺破渭水河滩的寒风:

“回去禀告太子殿下,臣房俊,立下军令状!”

“三日!只需三日!”

“臣必让这渭水荒滩,旧貌尽去,新颜惊世!若不能,甘愿引颈就戮,以谢天下!”

“至于那‘劣钱’?”王秦的目光扫过泥水中那些被卢承庆像垃圾一样丢弃的“长安通宝”,最终落回自己脚下这片广袤的、沉寂的、却蕴含着颠覆世界力量的黑色土地,那目光,如同帝王在巡视自己即将苏醒的王国。

“很快,它们就会比黄金更耀眼!比性命更金贵!”

“天下之人,将为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