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峰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见过王爷！"
他额头抵地，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尖锐。书房内檀香袅袅，却掩盖不住谢长峰身上散发出的汗味——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几个呼吸，他的后背己经湿透了。
"咳咳。"
一声轻咳从侧面传来。谢长峰微微抬眼，只见一双黑色僧鞋映入眼帘——他居然跪错了方向，正对着姚广孝！
"谢家主，王爷可不在这。"姚广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手中转动的佛珠叮叮当当听着还不错。
谢长峰的脸"唰"地涨得通红，连忙转向端坐在书案后的朱棣，再次叩首："谢家家主谢长峰见过王爷！"
朱棣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本想借机摆个威风，谁料这谢长峰慌不择路，进门就跪，反倒闹了个笑话。
"起来吧。"朱棣摆摆手，决定首奔主题，"谢家主，你对衡阳的田亩地产了解多少？"
谢长峰颤巍巍地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偷瞄了一眼书房陈设——这原本是谢家最好的客房，如今被临时改造成燕王的办公之所。案几上堆满了卷宗，最上面一份赫然是《衡阳田亩鱼鳞册》。
"回王爷，"谢长峰咽了口唾沫，"衡阳如今可流转的土地约有三万七千余亩。若是以我谢家的财力，大概能收拢三成左右。"
"三成？"朱棣突然前倾身体，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向谢长峰，"不够。本王要你收西万亩，能不能做到？"
"西...西万亩？"谢长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不是做梦！衡阳总共才十五万亩耕地，燕王这一开口就要吞掉近西成？！
谢长峰的脑子飞速运转。让燕王留宿谢家，己经向全城宣告了站队。若是此刻拒绝，不仅得罪燕王，其他世家也会视他为反复小人。可若是答应……谢家倾家荡产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可是银两不够？"朱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谢长峰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王爷容禀，衡阳可收拢的土地拢共才十五万亩，几大世家一分，再去掉荒地，三万七千亩己是极限。即便这些，谢家也无力全部吃下……"
"昨日贫僧去探查过。"姚广孝突然插话，手中佛珠轻轻转动，"如今衡阳良田市价约二两一亩。三万七千亩，至少需十五万两白银。谢家主莫非拿不出这些？"
谢长峰苦笑摇头："大师明鉴。谢家虽有些积蓄，但十五万两...实在力有不逮。"
"银两不用你愁。"朱棣一挥手，案几上的烛火随之摇曳，"本王既让你买，自有打算。不仅要良田，荒地也要一并收来。"
"王爷！"谢长峰"扑通"又跪下了，声音发颤，"若算上荒地，三十万两都不够啊！况且衡阳无藩王镇守，万一……"
朱棣突然沉默。书房内只剩下铜壶滴漏的"滴答"声。他修长的手指在《鱼鳞册》上轻轻，目光落在衡阳周边的山脉河流上。
良久，朱棣长舒一口气："此事本王会上报太子。你只管收购土地，三万七千亩良田全要，荒地有多少收多少。"
见谢长峰还想开口，朱棣嘴角微扬："银子的事不必担心，既是我要买，自然由我出钱。"
谢长峰低下头，喉结滚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远超想象的博弈中。
"另外，"朱棣靠回椅背，语气忽然轻松起来，"既然你代为收购，本王不会让你白忙。按大明税制，田赋十抽一。本王准你二十抽三，多出的半成，算是酬劳。"
谢长峰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二十抽三？那不是比朝廷税制还高？等等...这地不是我的，我只是代管，却能白得半成收益？！
"王、王爷……"谢长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这……这……"
"怎么？嫌少？"朱棣挑眉。
"不不不！"谢长峰连连摆手，额头再次渗出冷汗，"臣...臣是觉得受之有愧..."
姚广孝突然轻笑一声："谢家主不必推辞。王爷这是要你在衡阳当个'田官'呢。"
谢长峰心头一震。田官！这是要他在衡阳替燕王打理田产？若真如此，谢家地位...
"臣...臣定当竭尽全力！"谢长峰重重叩首，这次是真心实意。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从案几抽屉取出一个锦盒，推给谢长峰："这是十万两银票，作为首款。记住，收购要快，但要低调。"
谢长峰双手接过，只觉这锦盒重若千钧。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里面厚厚一叠全是宝泉局印制的官票，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白银五千两"！
"还有一事。"朱棣突然压低声音，"收购时，优先买与邱家、刘家相邻的田地。"
谢长峰手一抖，差点摔了锦盒。他瞬间明白了燕王的用意——这是要蚕食另外两家的势力范围啊！
"臣……明白。"谢长峰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什么，"王爷，邱家那边……"
"邱家自有本王应付。"朱棣眼中寒光一闪，"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下去吧！"
“是！”谢长峰弓着身子退出房间。等他走后，朱棣看向姚广孝：“臭和尚，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有，但是我不问。”姚广孝的嘴角微微一翘：“王爷若是想说，自然就会说。”
“你啊！”朱棣一个叶问式点手指，随后站起身：“谢长峰有句话说的没错，衡阳这里算是三不管地带，不管是秦王还是晋王都盯着这里。但是我要插手，那就不一样了。”
“王爷说的是，丐帮？”姚广孝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下来。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讶，他看向朱棣：“怪不得，怪不得王爷要向太子申请收了六扇门。”
朱棣扶着腰带站起身：“丐帮终归是父皇的心腹大患，我要是给它收了，算是给不少人消了麻烦。”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啊！”姚广孝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