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的遗物出现

2025-08-16 2718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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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殡仪馆特有的清冷,斜斜地穿透积灰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切割出苍白的光斑。苏砚揉了揉酸胀刺痛的双眼,将最后一件冰冷的金属工具哐当一声丢进消毒箱。桌上,老李昨晚带来的油条早己失去温度,变得像浸过水的棉絮,咬在嘴里味同嚼蜡。

“小苏,搭把手!新收了一批‘老物件’!”仓库管理员王伯略显佝偻的身影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平板车进来。车上堆叠着十几个落满厚尘、边缘磨损的木箱,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时光停滞的气息。“城南老宅拆迁清出来的,主家说都是‘没主儿的念想’,让咱看着处理掉。” 苏砚放下冰凉的豆浆杯,接过王伯递来的登记表。表格上字迹潦草,罗列着:“残破青花瓷碗两只”、“虫蛀樟木箱一个”、“发霉旧书一捆”……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刻字青石板一块”,备注栏里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模糊不清的十字。

“青石板?”苏砚抬头,目光扫过平板车杂乱的角落。果然,一块用旧报纸层层包裹、巴掌大小的石头被挤在那里,露出的边角呈现出一种饱经风霜的青灰色。“这个……也要登记?”她有些困惑。

“主家特意叮嘱的,”王伯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弯腰吃力地将那石板搬到登记桌上,“说是他们家老爷子年轻时埋下的东西,前些日子挖地基才见天日,可惜己经裂了。”他喘了口气,“你瞧瞧,看能不能辨认出上面刻的啥字,登记清楚了,也好归档,图个心安。” 苏砚解开缠绕石板的、近乎腐朽的麻绳,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那泛黄发脆的报纸。青灰色的石板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像一张被苦难揉皱、又被岁月风干的脸庞。石板中央,一个模糊的姓氏刻痕依稀可辨,只剩下“陈”字的偏旁部首倔强地残留着,另一半早己在无情的时光冲刷下磨平殆尽,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空白。边缘处,几道深深的、凌乱的刻痕异常醒目,不似工具所留,倒像是被指甲无数次绝望地刮擦、抠挖过,透着一股无声的压抑和撕心裂肺的寻找。

鬼使神差地,苏砚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些深刻的划痕。指尖刚触及冰凉粗糙的石面—— “嘶!”一股烧灼灵魂般的剧痛猛地从指尖炸开,瞬间窜遍全身!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石板上的裂纹竟如同活物般,汩汩渗出暗红粘稠的液体,顺着纹路蜿蜒流淌,在桌面上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血泊”!

“哎哟!这……这咋回事?!”王伯惊得凑过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擦。 “别碰!”苏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把拦住王伯。

平板车、木箱、王伯惊愕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扭曲、溶解!灰黑色的砖墙拔地而起,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霉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瞬间塞满鼻腔!王伯的惊呼被无限拉长、扭曲,最终被一阵冰冷刺耳、令人牙酸的铁链拖曳声彻底吞没! ……

冰冷。刺骨的冰冷。坚硬。苏砚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狭小、潮湿、完全陌生的角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剧痛,仿佛骨头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冰冷的石壁紧贴着后背,凝结的水珠渗进单薄粗糙的囚服,寒意如同毒蛇钻入骨髓,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连灵魂都在颤栗。

“陈启明!招不招?!”一声粗粝沙哑、饱含暴虐的吼声在牢房外炸响,伴随着沉重皮靴踏地的咚咚声,像鼓槌敲在濒死的心上。生锈的铁栅栏被哐当一声粗暴拉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满脸横肉的男人闯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一根浸染着暗褐色污渍的皮鞭,鞭梢还在滴着不知是谁的血水。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启明?这个名字如同烙印烫进苏砚的意识。我是谁? 她想开口质问,喉咙却像被滚烫的棉絮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嘶哑声。舌尖尝到一股浓重的腥甜——嘴角撕裂了,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铁锈般的绝望。男人的皮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抽了过来!她本能地蜷缩身体,但那鞭影如同跗骨之蛆! “啪——!”皮开肉绽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皮肉,深入骨髓!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像冰冷的毒蛇噬咬!粗粝的囚服很快被温热的液体浸透,黏腻地贴在绽开的伤口上,每一次摩擦都是酷刑。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苏砚的脑海:

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下,一个年轻而清癯的面孔,正用削得极短的铅笔在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飞快书写,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眼神专注得燃烧着火焰。

一个破旧隐蔽的茶馆角落,他接过同伴递来的、卷成细条的纸条,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交汇间是无言的信任与坚定。

一条洒满夕阳余晖的宁静小巷口,一个梳着乌黑麻花辫的姑娘,倚着斑驳的墙,对着他用力挥手,笑容明媚灿烂,像穿透阴霾的春日暖阳……那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光,支撑他走过无数黑暗的信念支柱之一。

这是陈启明!一个学生,一个行走在刀锋上的秘密工作者。那些所谓的“情报”,是他和无数同志用青春、热血乃至生命守护的火种,是刺破沉沉黑夜的希望之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砚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字句。这不是她的声音,这是陈启明从未屈服、从未改变的答案!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重如千钧。 男人被这顽强的抵抗彻底激怒了!皮鞭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苏砚能清晰地听到皮肉被撕裂的声音,能感受到生命力随着飞溅的血滴在快速流逝。剧痛几乎要碾碎她的意识,但她死死咬住下唇,首至满口腥甜,一声不吭!脑海里,那张巷口姑娘灿烂的笑脸,如同不灭的灯塔,穿透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不能让她失望!不能让信任他的同志们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手,看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几乎不形的她,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骨头够硬!老子看你还能撑多久!给你一天!明天这个时候再不说……”他狞笑着,用鞭柄抬起苏砚满是血污的下巴,凑近她耳边,喷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就把你拖到乱葬岗,喂!野!狗!” 他狠狠甩开她,仿佛丢弃一件垃圾,哐当一声重新锁上牢门,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的哗啦声渐渐远去。 死寂重新笼罩牢房,只剩下苏砚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和隔壁牢房隐约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死亡的气息冰冷地缠绕着她。生命正一点点从这具残破的躯体里抽离。

“坚……持……住……”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苏砚脑海深处响起,是陈启明残存的意志,“不……能……让他们得逞” 苏砚猛地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她即将涣散的神经。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一寸寸地、艰难无比地爬到墙角。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壁,她开始拼命回忆那些涌入的、属于陈启明的记忆碎片。他藏起来的情报在哪里?那个出卖他、将他推入地狱的叛徒,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