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二章 霸王的熔炉与唯物的铁拳
项羽为我量身定做的“霸王督学计划”,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炼狱。
卯时练武,站桩挥剑,每天都像是死过一次。我唯一的慰藉,是发现自己的“金手指”并非什么玄学的“武学奇才”——当项羽示范动作时,我的目光会自动锁定他肌肉的起伏、关节的转动、重心的偏移,像拆解一台精密器械般,在脑中勾勒出最省力的发力轨迹。我不需要“感悟气感”,只需反复调整姿势,让每一寸肌肉都踩在力量传递的节点上。
项羽的指点总带着粗粝的精准:“马步不是死站,是让地劲顺着骨头爬,从脚底板首冲到拳头——你这身子骨,得当成撬石头的杠子用!”
他的话像钥匙,总能撬开我卡在某处的关节。我开始把呼吸调成发力的节拍,让挥剑的弧度贴着空气阻力最小的弧线走。进步快得连自己都惊讶:从站不稳一炷香,到能在马步桩上挥舞重剑,只用了三天。
项羽脸上的惊诧越来越浓,却从不多问,只把训练强度加得更狠。铁甲在我肩上压出紫痕,剑穗缠满磨破的血泡,可每次倒下再站起时,都能感觉到骨头里多了几分硬气。
但皮肉的结实,挡不住帐内的愁云。
士族的封锁像浸了水的麻绳,越收越紧。军中存粮见了底,士兵颧骨日渐凸起,连龙且吃饭时都开始舔碗底。这天傍晚,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路过中军大帐,又听见里面的争吵撞在帐布上:
“顾氏那老东西又来逼问!再不应承,三天后军队就得散!”
“难不成真要向那些酸儒低头?”
帐篷里陷入死寂,连烛火都透着绝望。我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懂了——我哥逼我练武,不是要我成为猛将,是要我明白:谁都靠不住,能劈开困局的,只有自己的拳头。
士族有粮,可他们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攥着粮袋,难道我们就没有他们眼红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沉重的帐帘。
所有人的目光都砸过来,落在我这满身汗臭、瘸着腿的“二公子”身上。项羽的重瞳在我脸上停了停,带着几分探究。
我走到沙盘前,抄起那柄沉重的木剑,在我们军寨的位置重重一点:“断粮是毒疮,得剜。但顾雍之流不过是蚊子,退让只会让他们叮得更狠。破局,得分两步走。”
木剑插进沙盘,我声音不高,却让帐内瞬间安静:“第一,要自己种粮。”我看向公输班,“先生改良的农具和开荒法子,若能在江东推行,半年内荒地就能变粮仓。到那时,谁也卡不住我们的脖子。”
公输班抚着胡须点头,帐内响起低低的抽气声。我拔出木剑,剑尖指向会稽郡,眼里烧着亮:“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的关键,不在吴郡,在会稽。”
“江东士族看着抱团,实则各有算盘。”我手腕一转,木剑在沙盘上划出裂痕,“吴郡顾、陆两家联姻,是这次逼宫的主谋。可会稽魏、朱二氏,就甘心永远当他们的跟班,看着好处全被分走?”
龙且猛地拍大腿:“二公子是说,拆了他们的伙?”
“正是。”我笑起来,“他们有粮,我们有他们更想要的东西。公输先生,曲辕犁和雪盐的法子,成了?”
公输班挺首腰板,声音带着骄傲:“曲辕犁己造三架,省力一倍!雪盐也试制成功,洁白如雪,比粗盐甜润百倍!”
我转身看向项羽,目光灼灼:“给我百人亲卫,一车雪盐,一架曲辕犁。我去会稽,给你换回半个月粮草,再给这看似结实的联盟,钉进第一颗钉子。”
项羽盯着我看了半晌,那双总是燃着怒火的重瞳里,第一次浮出算计的光。他重重颔首:“我亲自,为你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