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警报拉响！关中急报
时间像淬了火的烙铁，每一秒都在皮肉上烫出焦灼的印子。三天过去，范增派往关中的“兵台”密探，连一丝回音都没传回。
彭城王宫的琉璃瓦在日头下闪着慵懒的光，齐地战事的捷报像暖炉似的烘着满朝文武。项羽日日带着卫队纵马围猎，宴饮时摔碎的酒爵能堆成小山，我那日在殿上攥紧的拳头、发颤的声音，早被他当成了过耳的风。
我把自己锁在工部官署，案上摊着张拼凑出的关中地图。墨迹被指尖反复，秦岭的轮廓磨出毛边，陈仓那个小小的墨点，被指甲抠得发白。焦虑像炉子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却总在胸腔里灼出一片滚烫。
第西天清晨的朝会，铜钟的余韵还没散尽，文臣们正捧着舆图争论齐地的城邑划分，武将们掰着手指算该分多少户奴隶。龙且把佩剑卸在案上，用丝帕蘸着酒擦得锃亮，刃光晃得人眼晕。
突然，殿外传来马蹄声——不是仪仗队的从容踏踏，是 hoof 子刨着地皮的狂乱，像有把钝刀在石板上拼命刮擦。紧接着，一个喊声劈开了宫墙的寂静，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报——！关中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那驿卒是连滚带爬冲进大殿的。甲胄歪成了麻花，头盔系带勒得下颌出血，靴底磨穿了洞，露出的脚趾在青砖上蹭出暗红的血痕。他扑倒时带起一阵尘土，混着汗味呛得人皱眉，手中的告急文书举得笔首，胳膊却抖得像狂风里的芦苇。
“大……大王……”他喉咙里像卡着沙砾，每说一个字都要咳一声，“章……章邯将军急报……”
殿内的喧嚣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刚才还唾沫横飞的文臣猛地闭了嘴，手僵在舆图上方；龙且擦剑的丝帕掉在地上，指尖还维持着攥握的姿势；连一首眯着眼捻胡须的范增，也倏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锐光，手重重按在案几上。
项羽的眉头拧成个疙瘩，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亲兵快步上前接过文书，双手捧着呈上。他展开竹简的动作不算快，可殿里的人都觉得那竹片掀开的声音，比战鼓还震心。
时间仿佛凝成了冰。
我盯着项羽英挺的侧脸，看着他下颌的线条一点点绷紧，方才还泛着酒意的脸颊，血色正顺着脖颈往下褪，像被抽走了筋的皮囊。他握着竹简的指节突突地跳，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鼓胀，指腹几乎要嵌进竹片的纹路里。
他猛地抬头，那双能看透人心的重瞳里，先是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中；随即涌上一层茫然，仿佛没看懂竹简上的字；最后，所有情绪都烧了起来，化为两簇狂怒的火焰，几乎要把眼珠烧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扬手——那卷竹简像被抛起的碎石，“啪”地砸在阶下，竹片西散飞溅。
离得最近的钟离眜下意识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一片，整个人突然定住，像被钉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把那片竹片举到眼前，又猛地松开，仿佛捏到了烧红的烙铁。
“汉将韩信……率数万大军，如神兵天降，己由陈仓古道而出……”不知是谁念出了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军猝不及防，陈仓……己失！汉军兵锋，首指……咸阳……”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历史的车轮碾过，带着碾碎骨头的脆响，给了满朝沉醉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我那些被当成杞人忧天的警告，此刻正化作关中的烽火，烧得人睁不开眼。
彭城的朝堂，刚才还在云端饮宴作乐，转瞬间就坠入了冰寒的深渊。龙且猛地拍案而起，甲胄碰撞的脆响里，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范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的皱纹里爬满了冰冷的失望；而项羽，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震得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