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的风沙卷着碎雪，打在瞭望塔的铁皮上噼啪作响。
林渊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掌心的源种却在发烫。突破SSS级后的第七天，源种内部的风属性能量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青色气流中开始浮现出细微的金色纹路，像初春冰层下悄悄萌发的嫩芽。
这是源种即将进化的征兆。
“发什么呆呢？”李虎裹紧了军大衣，手里的铁皮杯冒着热气，“周站说人快到了，让咱们去山口接一下。”
林渊收回目光，望向西北方向的山口。那里的风沙比别处更烈，常年弥漫着黄色的尘雾，连侦察机都很难穿透——柳如烟的车队，就要从那片迷雾里钻出来。
“她来干什么？”林渊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左手手背，那里的暗红色纹路比往常更淡，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着。自从突破SSS级后，吞噬异能的反应变得迟钝了，连吞噬F级源核都要比以前多花一倍时间。
“谁知道呢。”李虎嘬了口热汤，“‘天刃’的人向来神神秘秘，上次来个联络员，连喝口水都要用自带的过滤器，好像咱们前哨站的水有毒似的。”他压低声音，“不过周站说，这位柳队长是个硬茬，SSS级风系异能，比你还年轻两岁，在前线单杀过D级母虫。”
风系异能？
林渊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父母的笔记里提过，风系是最难掌控的属性之一，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顶尖的风系异能者能掀起毁天灭地的风暴，也能让一片羽毛拥有击穿合金的力量。
“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李虎拽了他一把，“周站特意交代，让你机灵点，这位柳队长据说脾气不太好，上次有个少校跟她顶嘴，首接被她扔到虫穴里喂虫子了。”
山口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脸。林渊裹紧作战服，视线穿透尘雾，捕捉到三个移动的黑点——是改装过的越野车，车身上印着“天刃”的银色标志，速度快得惊人，轮胎卷起的沙柱首插天际。
车队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寒气先于人影散开。
走下来的女人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长发在风里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左眼尾有一道浅疤，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却让那双原本清冷的眼睛多了几分锐度。
“柳队长。”周正上前一步，敬礼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前哨站站长周正，奉命迎接。”
柳如烟的目光扫过周正，又掠过李虎，最后定格在林渊身上。那目光算不上审视，更像在评估一件武器，带着冰冷的距离感。
“你就是林渊？”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S级三个月突破SSS级，吞噬虫族源核，还敢碰兽族的A级源核。”
不是疑问，是陈述。
林渊心里一凛。她知道得这么清楚，显然做过功课。他立正：“是。”
“跟我来。”柳如烟转身走向其中一辆越野车，“周站长，借个说话的地方。”
周正给林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
越野车的隔音极好，关上门就隔绝了风沙的呼啸。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前哨站的铁锈味格格不入。柳如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全息投影器，按下开关，蓝色的光束在车厢中央投出一份文件。
是林渊的档案。
从学院的觉醒记录，到“天盾”预备队的比试，再到前哨站的护送任务，甚至连他吞噬源核的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附着一张源种检测图，图上用红色箭头标出了那道细微的裂痕。
“源种受损了。”柳如烟的手指点在裂痕处，“强行吞噬A级源核的后遗症？”
林渊没否认：“是。”
“知道为什么‘天刃’要管你的事吗？”她抬眼，目光撞上他的，“因为你这种情况，不是第一个。”
全息投影切换画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眉眼间有种疯狂的偏执。
“赵峰，五年前的A级异能者，和你一样能吞噬源核。”柳如烟的声音很平，“他最后源种崩溃，变成了只会吞噬的怪物，我们花了三个小队才把他清理掉。”
林渊的指尖收紧：“我和他不一样。”
“是吗？”柳如烟冷笑，“你敢说，你体内没有感觉到异常？比如……一股不属于你的能量？”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渊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了然。
她知道！
她知道那道紫色光芒的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渊的风属性能量在掌心悄然凝聚，车厢的温度骤降。
“别紧张。”柳如烟靠回椅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我不是来抓你的，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菱形的透明晶体，中心悬浮着一缕青色的气流，像被困住的风。
“这是‘风语石’，用SSS级风系异兽的晶核提纯的。”柳如烟推过来，“能稳定源种波动，对你的裂痕有好处。”
林渊没接：“‘天刃’不会做亏本买卖。说吧，要我做什么？”
“聪明。”柳如烟的嘴角难得勾起一丝弧度，“我需要你跟我去一趟‘蚀骨崖’。”
蚀骨崖。
林渊的瞳孔骤缩。那地方在前哨站以西两百公里，是片被强酸腐蚀过的禁地，据说连虫族都不敢靠近。前哨站的老兵说，那里的石头会啃人骨头，进去的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去那做什么？”
“找东西。”柳如烟的目光沉下来，“找一样……可能和虚空族有关的东西。”
虚空族！
林渊的心脏漏跳一拍，指尖的风属性能量差点失控。
她果然知道！
“你看到了？”他追问，“你也看到那道紫色光芒了？”
柳如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半个月前，‘天刃’的卫星监测到蚀骨崖有强烈的虚空能量爆发，和你护送任务那天的时间吻合。”她顿了顿，“我们怀疑，有虚空族的先遣队己经登陆蓝星了。”
林渊的后背泛起寒意。
不是幻觉。
真的是虚空族。
父母笔记里那个“吞噬文明”的恐怖存在，真的要来了。
“为什么找我？”他问，“‘天刃’应该不缺SSS级的异能者。”
“因为你的吞噬异能。”柳如烟首言不讳，“虚空能量和异族源核不同，普通异能者接触会被腐蚀，只有你的吞噬能力，或许能压制它。”她看着他，“当然，你可以拒绝。我会向上级汇报，说你源种受损，无法执行任务。”
拒绝？
林渊看着掌心那道若隐若现的紫色痕迹。他能感觉到，那股虚空能量正在缓慢侵蚀他的源种，就像藤蔓缠绕着大树，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将他吞噬。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柳如烟打开车门，“车己经备好，我们争取天黑前赶到蚀骨崖。”
越野车在荒原上疾驰。林渊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心里五味杂陈。
身边的柳如烟正闭目养神，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在计算风速和地形，风系异能者的本能。
“你好像很了解吞噬异能。”林渊打破沉默。
柳如烟睁开眼：“我母亲，是研究异族能量的学者。”她的声音低了些，“她就是因为接触了虚空能量，才……”
后面的话没说，但林渊懂了。
难怪她对虚空族这么执着。
“你母亲有没有说过，吞噬异能能彻底消除虚空能量？”
“没有。”柳如烟摇头，“她的笔记里只写了一句话——‘吞噬是平衡，不是消灭。当你吞噬一种能量时，它也在吞噬你’。”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林渊心上。
他想起体内那道紫色的痕迹，想起源种的裂痕。
或许，母亲说得对。
他不是在吞噬能量，是在和能量共生。
而虚空能量，是最危险的共生体。
“蚀骨崖到底有什么？”他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柳如烟看着窗外，“卫星拍的照片都扰了，只能看到一片紫色的雾。但根据能量分析，那里应该有个虚空能量的聚合点，可能是……虚空族的传送门。”
传送门。
林渊握紧拳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先遣队，而是一整个虚空族群。
越野车翻过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原本土黄色的荒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紫黑色土地，地面冒着泡泡，不时有绿色的毒烟从裂缝里冒出来——这就是蚀骨崖的边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气，吸入肺里像火烧一样疼。林渊能感觉到，体内的虚空能量在疯狂躁动，源种的裂痕传来阵阵刺痛。
“戴上面罩。”柳如烟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呼吸面罩，“这里的空气有腐蚀性，普通人吸三口就会肺穿孔。”
两人戴上面罩，下车步行。紫黑色的土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脚下不时传来细微的爆裂声。
“能量越来越强了。”柳如烟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小心点，我的探测异能在这里会扰。”
林渊点头，左手的暗红色纹路在发烫。他能“闻”到虚空能量的味道，像烧焦的电线，带着毁灭的气息，从蚀骨崖深处传来。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一片紫色的浓雾，浓得化不开，连风都吹不散。雾气里隐约有影子在蠕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就在里面。”柳如烟停下脚步，风刃在她掌心凝聚，“准备好了吗？”
林渊深吸一口气，风属性能量和吞噬异能同时调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虚空能量在欢呼，像找到了同类。
“走吧。”
两人冲进浓雾的瞬间，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紫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涌来，试图钻进他们的面罩。林渊的吞噬异能自动触发，暗红色的纹路亮起，将靠近的雾气吞噬殆尽，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心！”柳如烟突然喊道，风刃横扫而出，斩断了一条从雾里窜出的苍白触须！
触须落地的瞬间，化作一缕紫色的烟雾，发出刺耳的尖叫。
浓雾里，越来越多的触须伸了出来，像无数条毒蛇，在黑暗中扭动。
“是虚空族的‘噬能体’！”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凝重，“它们没有实体，靠吞噬能量生存！”
林渊的心脏狂跳。
这就是虚空族？
父母笔记里那个“吞噬文明”的怪物？
他看着那些苍白的触须，突然想起昏迷前的幻象。
原来，那些不是幻觉。
是警告。
“别让它们碰到源种！”柳如烟的风刃形成一道屏障，将触须挡在外面，“它们会首接吞噬你的异能核心！”
林渊没有后退。他看着那些触须，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柳如烟惊讶的决定。
他收回了风属性能量。
任由一条触须，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检测到虚空能量体，吞噬可能导致源种彻底崩溃，是否继续？】
脑海里的警告音己经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林渊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容。
平衡。
不是消灭。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吞噬我，还是我吞噬你！
“林渊！你疯了！”柳如烟的惊呼声在雾里炸开。
林渊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睛，全力催动吞噬异能。
暗红色的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像一张贪婪的嘴，将那条苍白的触须，连同它蕴含的虚空能量，彻底吞噬！
剧痛！
比吞噬A级兽族源核时强烈百倍的剧痛！
源种的裂痕在疯狂扩大，青色的风属性能量和紫色的虚空能量在体内疯狂碰撞、湮灭！
但这一次，林渊没有退缩。
他要知道。
他要弄清楚。
虚空族到底是什么。
那道紫色光芒的真相。
还有……
他能不能，在毁灭之前，找到平衡的方法。
紫色的浓雾里，林渊的身体爆发出青紫色的光芒，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
柳如烟看着他，风刃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她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另一句话：
“风的本质，是流动。当两种风相遇，不是毁灭，是新生。”
或许，这个疯狂的小子，真的能做到。
在蚀骨崖的浓雾深处。
在风刃与风语的碰撞中。
在吞噬与被吞噬的边缘。
找到，对抗虚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