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晕目眩地靠着窗框滑坐在书桌上,两条腿悬空晃荡,见许昕辰仍好端端站在桌前,气得抬脚就踹,恨不得踹死站在桌前的许昕辰。
“你现在打不过我,就把嘴巴放干净点。”许昕辰语气平淡,手指蘸了桌上未干的墨汁,贴上祝悦的脸颊,擦过祝悦的眼角一路带到嘴唇。
“呸,呸呸!”墨汁的苦涩从唇缝流进祝悦的口中,“你踏马绝对脑子有问题,这玩意是能吃的东西吗?”
趁着许昕辰擦拭手指的间隙,祝悦终于逮着机会狠狠踹中他腹部,见对方闷哼着后退两步,他立刻从桌上跳下来。
“什么叫小爷我打不过你。”他边往隔间跑边扭头做鬼脸,吐出的舌头还沾着墨色,”那是我懒得跟你打!”
许昕辰低头看着衣襟上鲜明的脚印,忍不住捏紧拳头,墨汁顺着桌沿滴落,如同他的脸色一般阴沉。
氤氲着温泉的热气,祝悦弯腰掬起一捧水,哗啦一声泼在脸上,墨迹在温水中晕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胡乱抹了把脸,又低头检查身上的黑衣,弦月教准备的这身衣裳倒是贴心,墨汁溅在上面根本看不出痕迹。
他捻起衣角搓了搓,布料触手顺滑凉爽,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有钱人就是讲究,”他咂了咂嘴,“这料子,这绣工,这手感,啧啧啧……”
衣襟上暗暗透着繁复的玄武印花,连袖口的云纹滚边都透着精致。
洗干净脸后,祝悦鬼鬼祟祟地将门推开一条缝,房间己焕然一新,碎裂的茶桌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张崭新的方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菜肴,飘着的香气。
“这效率,真不错。”他舔了舔嘴唇,肚子适时地发出抗议的咕噜声。
许昕辰仍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执笔的姿势端正,祝悦撇撇嘴,大摇大摆地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就抄起桌上唯一的竹筷。
嗖!
菜还未送进他的口中,一支毛笔灵笼而来,精准击中他的筷子,筷子当啷落地,祝悦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僵在原地,筷尖夹着的排骨啪嗒掉回盘中。
书桌前,许昕辰慢条斯理地重新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水,笔尖在砚台边沿轻刮两下,连头都没回。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祝悦憋红了脸想吼人,却突然卡壳,他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手指还保持着握筷的姿势悬在半空。
“许昕辰。”空灵清冷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未褪的少年气息,许昕辰起身斜倚在书桌边,应是在看着祝悦,可那双眼睛总让人感觉不聚焦,仿佛视线永远没在点上。
许昕辰,许星辰,许你星辰。
这名字与他真的是配极了。
“好,许昕辰!”祝悦啪地一拍桌子,气得瞪大了眼睛,“很好!”
他一把端起面前的粥碗,仰头就往嘴里灌,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几大口喝完,他重重把碗放在桌上。
“气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气!我就吃了!我还全部吃完!我还不给留你!”祝悦一抹嘴,故意把空碗推到桌子正中央,“我看你不仅有病,你还病的不轻,莫名其妙打人还让人饿肚子,你这小毛头长大了娶媳妇儿指定是个家暴男!”
说罢,祝悦便冲向床榻,三下五除二踢掉靴子,整个人蜷进被窝,还不忘把被子卷成密不透风的茧,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祝悦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床畔。
“你气什么?明明是你抢占了我的房间,又吃了我的饭菜,你生什么气?”许昕辰疑惑的声音平静到出奇。
“……”被窝里的祝悦突然僵住。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那对方揍自己似乎也情有可原?
没等他理清思绪,许昕辰又补了一句:“没死就滚下来。”
“……”祝悦在被子里狠狠磨牙。草!我就不该有什么自我反省!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条咸鱼般被拖下床榻,后腰结结实实地撞上脚踏,仿佛能听见脊椎的咔哒声。
……
祝悦盘腿坐在地面上,面前摊开一摞被雨水浸透的书籍,湿漉漉的像极了被泡发的宣纸。
“所以你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晾书?”祝悦随手拎起一本书,潮湿的封皮软塌塌地垂下来,他嫌弃地甩了甩书上的水珠,溅了旁边人一身。
正在研墨的朱雀轻呼一声,连忙后退半步,少女束着双螺髻,发间缠着红绳,这会儿正撅着嘴拍打被弄湿的裙角:“可这不是你弄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