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悦却能从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到戾气充斥着整个眼球，他周身杀气不可控制地迸发而出，霎时间连风雨都显得阴冷了许多。
可他说出的话却感觉那么的风平浪静：“林又恩。”
“遵命。”林又恩懒洋洋地站起身，衣朝祝悦扯出一个笑容，眼角微微弯起，眸中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那表情仿佛在说“祝你好运”。
“好了好了好了，大家各回各家，再不走风都能把你们吹走了。”林又恩将破破烂烂的折扇随手塞进胸前早己湿透的衣衫里，“快走快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柯时川。
“小雀！”林又恩转头，朝呆立在一旁的少女挤了挤眼睛，“快回去泡泡澡，冰冷的雨水哪有温泉来得舒服啊，对吧。”
俨然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小雀懵懂地眨了眨眼，但余光瞥见自家主人阴沉的脸色，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连忙应声道：“哦、哦哦，是！”
周围的教徒们早己噤若寒蝉，此刻如蒙大赦，纷纷低着头快步离去，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小雀的住处就在眼前的宫殿内，她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咻咻咻地蹿上台阶，转眼就消失在台阶之上。
林又恩半拖半抱地架着柯时川往白虎殿方向走去，柯时川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全靠林又恩支撑才没有在地。
“终于支撑不住了？”林又恩扶着柯时川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让你逞强。”
“滚……”柯时川虚弱地吐出一个字，不过显然这个滚字毫无震慑力，虚弱到令人怀疑他之前是怎么在暴雨中站了那么久的。
这雨也不知何时会停，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许昕辰方才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虚假的安宁。
许昕辰白皙修长的手匀称好看，倘若这双手此刻不是死死掐在他脖子上，祝悦或许会有闲情欣赏这份美感。
祝悦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不知是雨水糊住了眼睛，还是缺氧带来的眩晕。
祝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许昕辰的手腕，挣扎越来越微弱，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窒息感愈加强烈。
本能促使他张开嘴想要攫取一丝空气，却被灌入的雨水呛得喉管生疼，雨滴砸在眼皮上，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拼命眨着双眼迫使自己睁着眼睛。
喉咙被雨水刺激得发痒，想咳嗽却被扼住了命脉，抓在许昕辰腕间的手指渐渐失了力气，就在祝悦的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前一刻，颈间的手突然松开了。
祝悦在地，蜷缩着身子剧烈咳嗽，不停地大口喘息，一只手顺着胸口往下捋，企图让堵塞的气管畅通些。
“你干什么？”许昕辰的声音裹挟着雨声砸下来。
以祝悦的实力，本不该这样毫无招架之力。
他垂着眼帘，目光扫过祝悦微微发抖的身躯，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柔弱”的模样。
“呵。”祝悦仰起头，挑衅似的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这张嘴真的是……」许昕辰眼里是浑浊到看不清的情绪，他忽然弯下腰，手指扣住祝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身后黑沉沉的宫殿走去。
“你……”祝悦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他踉跄着想要站稳，却被许昕辰更用力地拖拽着往前走。
雨真的很大，可是心情好像也没那么闷了。
踏入殿内的瞬间，祝悦顿时觉得浑身更加难受了，没了雨水的冲刷，湿透的衣衫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布料与皮肤令人不适的粘连感，发丝也不受控制地粘在皮肤上，仿佛挂了蜘蛛网一样恶心。
许昕辰的脚步突然顿住，目光看向大门后那抹橙黄色的身影，质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换衣服！”
躲在门后偷看祝悦的小雀被惊得一抖，慌忙低下头，恭敬道：“是，主……教、教主。”
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又瞟向祝悦，朝他飞快地点了点头，随即提起裙摆，低垂着脑袋，逃也似的转身就溜。
许昕辰转回视线时，正看见祝悦满脸不耐地拨弄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动作间带着几分烦躁的意味，于是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紧得祝悦的手腕都有些充血。
而后不由分说地拖着身后的人往殿内深处走去，穿过重重回廊，猛地抬脚踹开一扇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