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悦不耐烦地往前走了两步，靴底与枯叶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众教徒立刻绷紧神经，手中兵器齐刷刷向前一横，动作整齐得宛如复制粘贴一般。
“啧。”他眉头紧锁，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嗓音里压着躁意，“我好歹也是弦月教的，弦月教难道连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哦？弦月教底层更新换代快，大家记不住也正常，但是……弦月教可不会放任一个底层教徒私自出门。”林又恩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折扇，扇底带起的微风撩起他鬓边发丝。
他一袭素白长衫，腰间垂落几条墨色丝带，缠绕在衣摆之间，浑然天成，远远望去似谪仙一般，嘴角始终微微含笑。
可就是这样一位翩翩公子，浑身上下却笼罩着一种违和感，只一眼便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惧意。
祝悦抬眼，看向他折扇上方那双微微弯起的眸子，那双眼里似有水波流动，波光潋滟，却不含半分暖意。
「质疑？」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很公平。”祝悦强忍住再次想翻白眼的冲动，移开了视线。
林又恩轻笑一声，并未接话，只是依旧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只要有人承认我是弦月教的教徒就可以了是吧？”祝悦双臂抱胸，指尖在衣袖上不耐地轻点着。
“嗯哼。”林又恩合起折扇。
“倒还真有一个人认识我，叫……”祝悦话音一顿，眉头微蹙。
「叫什么来着……太久了记不住了……」
他努力回想着与柯时川相处的那段日子，却发现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连一日都不到，记忆中除了那总是突兀响起的掌声外，竟再难捕捉到其他清晰的画面。
突然，他眸光一闪，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恍然道：“那什么青龙的。”
当初他跟着柯时川离开弦月教时，对方那一声响亮的“青龙”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可此话一出，林又恩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哦？消息挺灵通啊，在这个时候说一个失踪己久、生死未卜之人，死无对证吗？说吧，要进我弦月教到底有何目的。”
「嗯？失踪了？」祝悦眉心狠狠一跳，这运气简首背到家了，跟那些倒霉话本里的主角有得一拼。
祝悦深吸一口气，咽下一口怨气，难得耐着性子问道：“我说弦月教的教徒都没有什么信物标志的吗，你们平时都靠什么辨认同门？”
“为什么要认？底层教徒不能私自出去、私自回来，上头的都知道进弦月教的方法。”林又恩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折扇，“这不很简单，进的来的是，进不来的不是。”
“万一上头的死外面，跟着出去的教徒怎么办。”祝悦死死握紧拳头，心里默念：做人要有耐心，耐心，耐心！
“哈？”林又恩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折扇轻轻抵在下颌，“上头的都死了，跟着的教徒还敢活着？你这不和我开玩笑嘛。”
「耐心，耐心，耐心……个屁啊，小爷我什么时候有过耐心了！这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进去！」
“呼……”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又重重地吐出，仿佛要把满腔怒火都随着这口气排出体外。
「不气不气，气坏身子没人替。」
他抬起眼睛，视线扫过面前一众教徒，最后落在林又恩脸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看穿。
「他是故意的？！」
祝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
自出生以来，他就以一张臭脸闻名，可此刻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到极致，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连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不生气不生气，不要和这种傻叉一般见识……」
林又恩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更加完美的弧度回敬他，顿时祝悦本就僵硬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个屁啊！这还能不气？我要是没两个鼻孔我能被他气死！」
祝悦闭上眼睛，缓缓吸气呼气，努力沉淀下自己的情绪，待平复好心情，他再次睁开眼睛，又是一副平静如水的双眸。
「算了算了，没这缘分就不勉强了，走吧走吧，虽然是有点可惜，但也不能为了这事气到自己，万一气出点好歹来不值当……」
祝悦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让你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