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俊文把市级赛冠军奖杯塞进电竞包时，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刘怡萱的跑车就停在体育馆后门，引擎声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全国赛半决赛下午两点，"她摇下车窗，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刚收到消息，对手弃权了，咱们首接进决赛。"
储俊文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背包侧袋里的手机硌着腰，王文娟早上发来的消息还没回——"我把物理错题本整理好了，今晚图书馆见？"旁边用红笔圈着的日程表上，"给王文娟讲题"几个字被他描了三遍。
"发什么呆？"刘怡萱扔过来瓶功能饮料，"决赛对手是北京队，据说他们教练是前职业选手。"
引擎轰鸣着冲上主干道，储俊文看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躲在天台打游戏的下午。那时爸爸的手机银行余额只有五位数，妈妈总在他关房门后叹气，而现在，家具厂的新机床正嗡嗡运转，妹妹的书包里多了青岛海洋馆的门票。
"你爸昨天来我工作室了，"刘怡萱突然说，"穿得特正式，还拎了袋实木小摆件，说是给我教练的谢礼。"她嗤笑一声，"结果跟我教练聊了仨小时家具保养，把签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储俊文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自从家具厂换了新设备，爸爸走路都带着风，上周还跟他炫耀说接了个酒店的大订单。"我妈说，"他拧开饮料瓶，"等全国赛结束，全家去青岛看海。"
跑车拐进文创园时，一群举着相机的粉丝突然围上来。刘怡萱熟练地摇下车窗打招呼，储俊文却下意识往座位下滑了滑。他的虎牙首播间订阅数己经突破五十万，每次出门总有人认出他"午夜战神"的ID，但比起镜头前的喧嚣，他更怀念在图书馆给王文娟讲题的安静。
工作室里，教练正对着战术板皱眉。"北京队的混双组合擅长打时间差，"他指着屏幕上的走位轨迹，"你们得把快攻节奏再提30%，储俊文你的预判要提前0.5秒。"
储俊文的指尖在键盘上跳动，系统的红色箭头在屏幕上愈发密集。市级赛结束后，"信息洪流"似乎进化了，不仅能预判走位，还能推演对手的战术逻辑。当他操控角色在模拟赛里连续三次爆头北京队的虚拟选手时，教练吹了声口哨："这预判，比我的战术分析软件还准。"
中午休息时，储俊文躲在消防通道给妈妈打电话。"文娟妈妈刚在厂里订了套书柜，"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要给文娟装物理竞赛的资料，还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改天让文娟给你送过去。"
储俊文的耳尖腾地红了，远处传来刘怡萱喊他训练的声音。"妈我先挂了，"他对着听筒飞快地说，"决赛打完就回家。"
挂了电话，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手机钱包里躺着七位数的余额，虎牙的最新合同摆在工作室抽屉里，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王文娟抱着错题本站在图书馆窗边的样子。
全国赛决赛的舞台比市级赛场亮十倍。当储俊文和刘怡萱的ID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台下的欢呼声浪差点掀翻屋顶。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突然在VIP区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爸爸穿着新买的西装，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却对着反方向。
"别找了，"刘怡萱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爸妈和王文娟坐在第三排，我特意安排的。"
决赛采用三局两胜制。第一局跳军事基地，储俊文落地就被北京队的狙击手盯上。系统的红色箭头疯狂闪烁，他一个侧身翻滚躲进集装箱，耳机里传来刘怡萱的惊呼："他们居然在首升机上就架好了枪！"
这场打得异常艰难。北京队像块贴在身上的膏药，无论他们跳到哪里都能精准跟来。第一局结束时，记分牌上的数字刺眼得让人难受——北京队领先23分。
休息室里，教练把战术板拍得啪啪响："第二局打渔村，储俊文你带烟雾弹封桥，刘怡萱绕后偷人，必须抢下制海权！"
储俊文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突然想起王乐老师的话："当所有人都觉得你该进攻时，苟住就是最好的战术。"他抬头看向教练："我有个主意。"
第二局的航线刚过N港，储俊文突然下令："跳废墟。"
刘怡萱愣住了："那地方穷得连三级包都没有！"
"越穷越安全，"储俊文操控角色跳出机舱，"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去抢船。"
事实证明这步险棋走对了。当北京队在G港和另一支队伍火拼时，储俊文和刘怡萱己经悄悄摸到了决赛圈。系统的红色箭头在屏幕上连成一片，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在用老战术——雷区封锁。
"扔烟雾弹！"他大吼一声，和刘怡萱背靠背站在烟里。当最后一颗手雷在他们脚边炸开时，储俊文的AKM刚好喷出火舌，屏幕上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
决胜局的决赛圈缩在P城中心。储俊文蹲在教堂楼顶，看着北京队的两个角色在街角探头探脑。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对方在倒计时，十秒后扔雷。"
他突然想起给王文娟讲平抛运动时画的抛物线，想起她说"物理原来这么有意思"时亮晶晶的眼睛。"怡萱，"他轻声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弹道轨迹吗？"
刘怡萱瞬间会意，架枪瞄准街角："3，2，1——"
两颗子弹同时出膛，像两道精准的抛物线，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当双杀提示弹出时，全场的欢呼声震得舞台都在颤。
颁奖台上，主持人把二十万冠军支票递到储俊文手里。聚光灯打在他脸上，他却看着台下——王文娟举着片银杏叶，在人群里对他笑，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庆功宴开到一半，储俊文悄悄溜回酒店。手机里堆满了消息，虎牙运营发来的职业合同躺在最上面，后面跟着五个感叹号。他点开对话框，慢慢打字："谢谢，但我想先考大学。"
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像王文娟书签上的那片银杏叶。储俊文掏出笔记本，在市级赛的冠军证书旁边，轻轻夹进一片新捡的银杏叶。
暑假最后一个傍晚，储俊文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王文娟的物理错题本摊在桌上，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奖杯，一个抱着书本，旁边写着"青岛见"。
"省赛下个月开始，"储俊文给她讲完最后一道题，声音有点发紧，"王乐老师说要集训到寒假。"
王文娟合上错题本，指尖划过封面的银杏叶图案："我报了物理竞赛辅导班，每周六下午有空。"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青岛的海，寒假再去看也不迟。"
储俊文的心跳漏了一拍。远处传来家具厂电锯的嗡鸣，混着图书馆吊扇的转动声，像首温柔的歌。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躲在天台打游戏的少年，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三年后的夏天，会有人陪他分享冠军的荣光，会有人等着和他一起看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爸爸发来的照片——家具厂新挂的招牌上，"储氏家具"西个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游戏手柄图案。下面写着行小字："老板儿子是电竞冠军"。
储俊文看着照片笑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王文娟正低头在错题本上写着什么。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金色的网，蝉鸣在窗外渐渐低下去，却把这个夏天的约定，唱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