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要按照这个剧本,演下去?

2025-08-23 4398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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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鹤卿那句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你的‘心声’,很有意思”,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彻底砸碎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

是我。

是我的心声。

这该死的、无法关闭的、仿佛开了公放一样的“心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石像。冰冷的消毒水味、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陆琛和墨景深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而遥远。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灭顶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认命吧。王翠花。

在这个操蛋的、被设定好的剧本世界里,挣扎是徒劳的。我像是一个拿着最终剧本闯入排练场的幽灵,看着这些被蒙在鼓里的“演员”,只觉得荒谬又可悲。既然遮羞布都被扯得干干净净,那就……把血淋淋的结局也摊开吧。看看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的“主角们”,在知晓自己注定的悲惨收场后,是会崩溃,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不甘?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目光扫过陆琛那张因“熟人作案”而暴怒扭曲的脸,扫过墨景深眼中翻腾的、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杀意,最后,定格在陆鹤卿那张温润如玉、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假的俊脸上。

麻木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干涩而毫无波澜地响起,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

“男主,男二,男三……没错。你们都是。这就是个小说的世界。是个剧本的世界。你们所有人……” 我的目光从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掠过,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残酷,“都被‘控制’了。被那个该死的‘规则’和‘剧情’控制着,像提线木偶一样,走向你们既定的、悲惨的结局。”

“所以,”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要‘解救’吗?从这该死的命运里?”

我迈开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走到浑身紧绷、如同即将喷发火山的陆琛面前。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充满了惊怒、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眼睛。我的手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首首地指向他:

“你,陆琛。”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男主’。你风光无限,坐拥财富帝国。然后呢?你会遭遇最信任兄弟的背叛,你视如手足的人会为了利益,在你的背后捅上最深的一刀!他会窃取你核心的商业机密,联合你的死对头,精心策划一场足以让你身败名裂的陷害!你会失去一切——财富、地位、名誉……你会跌入泥潭,众叛亲离!”

陆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死死地盯着我,呼吸变得粗重,仿佛我口中描绘的场景正在他眼前上演!背叛?陷害?失去一切?!这对他这个掌控欲极强的商业帝王来说,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但你会挺过来。” 我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判决书,“靠着主角光环,靠着所谓的‘坚韧’和‘爱’,你会绝地反击,洗刷冤屈,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最后……” 我顿了顿,目光扫向被推远的病床方向,“你会和她,白薇薇,在经历了无数狗血误会、伤害和所谓的‘磨难’后,‘勉强’地在一起了。得到一个……被‘规则’强行拼凑出来的、所谓的‘幸福结局’。” “勉强”两个字,我说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讽刺。

陆琛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那双总是盛满傲慢和掌控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一种被深深侮辱的狂怒!

我的脚步没有停留,转向了刚刚抛下炸弹、此刻正静静看着我的陆鹤卿。他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的手术服,身姿挺拔,金丝眼镜后的琥珀色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惊悚的“心声很有意思”从未发生过。但我清晰地看到,他拿着病历夹的手指,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而你,陆鹤卿。” 我的手指转向他,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医生,“‘男二’。深情守护者,女主的白月光创可贴。你医术精湛,心怀仁善,救死扶伤是你的信仰。”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叹息,为这个设定里本应高光的角色,“然后呢?你会因为一次……极其荒谬的、身边小人精心策划的陷害——一个你曾倾尽全力救助过的病人家属,被另一个心怀怨恨的家属挑唆、蒙蔽,在医院的走廊里,众目睽睽之下,用刀……捅死了另一个你同样救助过的、无辜的病人家属!”

陆鹤卿脸上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他那双温和的琥珀色眼眸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握着病历夹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身为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自己救助过的人杀害另一个救助对象”意味着什么!那是对他毕生信仰最残忍的践踏和玷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这荒谬绝伦的指控,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压抑的抽气声。

“这场无妄之灾,会彻底摧毁你。” 我继续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陈述着,“你的名誉扫地,职业生涯终结,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你跌落尘埃,万劫不复。而就在你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她,白薇薇,会像一束光一样,出现在你身边。” 我扯了扯嘴角,“她安慰你,陪伴你,给你虚假的希望。你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你不甘!你痛苦!你终于鼓起勇气追求她,向她表白……而她,在你最需要肯定的时候,竟然……答应了。”

陆鹤卿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那双总是清澈温和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戏耍的极致痛苦!

“你欣喜若狂,以为黑暗终于过去。”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然后,就在你重新燃起希望,以为终于能和她拥有未来的时候……他,陆琛,出现了。”

我的目光扫向旁边脸色铁青的陆琛。

“男主光环发动。剧情不可抗力。白薇薇会毫不犹豫地、带着愧疚但无比坚定地……离开你,回到陆琛身边。留下你一个人,站在废墟里,手里还攥着那点可笑的、刚刚燃起的微光。”

陆鹤卿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身代表着圣洁和救赎的手术服,此刻穿在他身上,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于是……” 我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如同宣告死刑,“你黑化了。彻底的。绝望的火焰焚烧掉你最后一丝理智和仁心。你觉得这肮脏的世界、这玩弄你的命运、还有这座见证了你所有荣耀与耻辱的医院……都该死!最后……” 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点燃了一把火。一把……烧毁这家医院,也烧毁你自己的……滔天大火。”

“轰——!”

仿佛有无形的惊雷在陆鹤卿脑海中炸响!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里面不再是温和,不再是清澈,而是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绝望!他死死地盯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到了那场焚尽一切的烈火!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我的脚步没有停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走向了靠在墙边,眼神空洞麻木、仿佛灵魂己经抽离的墨景深。他刚刚经历了身世真相的崩塌,此刻又要面对更残酷的终局。

“还有你,墨景深。”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这个刚刚得知自己被至亲欺骗了二十年的男人,“‘男三’?或者说,悲情反派预备役?你查你叔叔墨擎宇,会查到一条深不见底的贩毒网络。那网络盘根错节,牵扯着巨大的利益和无数亡命之徒。你会被卷进去,越陷越深。你叔叔会用亲情、用谎言、用你母亲的死,继续把你当成最锋利的刀,为他扫清障碍,替他染指那些沾满鲜血的肮脏生意。”

墨景深空洞的眼神微微聚焦,看向我,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你或许挣扎过,或许试图摆脱。但‘剧情’需要你堕落,需要你成为那个最终要被‘正义’审判的反派。你会被当成弃子,暴露在阳光下。你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在冰冷的证据链和所谓的‘正义’面前,不堪一击。” 我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最冰冷的词,“最后……国家机器启动。铁拳落下。你……死刑。立即执行。”

“砰!”

墨景深靠着墙壁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面,缓缓地、无声地滑坐到了地上。他没有嘶吼,没有愤怒,只是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只有那宽阔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像一头被拔掉了所有利齿和爪牙、等待最终屠宰的困兽。死刑……二十年的恨意是假的,支撑他活下去的复仇目标是虚妄的,最后还要背负着毒贩的恶名,走向刑场……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三个男人。

一个商业帝国的主宰者,即将遭遇至亲背叛,跌落神坛,靠着“规则”施舍的“勉强HE”苟活。

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将被命运玩弄至信仰崩塌,最终点燃毁灭的火焰,自焚而亡。

一个身世坎坷、武力超群的孤狼,刚得知被欺骗半生,又要被推进贩毒的深渊,成为权力斗争的祭品,等待冰冷的子弹。

空气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三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那远处心电监护仪规律却冰冷的“嘀嗒”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我站在那里,像一个冷酷的报丧者,看着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最终都归于一片死灰的绝望表情。麻木的心底,竟也泛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悲凉。

“这就是你们的‘剧本’。” 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强行HE的玛丽苏小说?呵……你们所有人的血泪和毁灭,不过是那‘幸福结局’垫脚的基石罢了。”

“现在,”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三个站在各自领域顶端的男人,此刻却被无形的“命运”压弯了脊梁,眼神空洞,如同三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一字一句地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

“你们……还要按照这个剧本,继续演下去吗?”

死寂。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陆琛猛地抬起了头!他那双被绝望和暴怒充斥的眼眸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撕裂一切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盯着那个无形的“作者”,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墨景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掸了掸沾灰的裤腿,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淬炼过的寒冰,冰冷、坚硬,燃烧着一种沉寂到极致的、毁灭性的火焰!他看向我,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陆鹤卿深吸了一口气,站首了身体。他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那双没有了镜片遮挡的琥珀色眼眸,不再温和,不再清澈,只剩下一种洞穿世事的冰冷锐利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危险光芒!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陆琛和墨景深,薄唇微启,声音清冷如同碎冰相撞:

“剧本?”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着这个荒诞的词汇,随即,那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那就……撕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