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拎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像个真正的、尽职尽责(且试图保住饭碗)的保姆,出现在了市中心那家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区走廊里。保温桶里是我天没亮就爬起来熬的老母鸡汤,撇得清亮,油花儿都捞得干干净净——不是为了讨好谁,纯粹是觉得白薇薇那娇弱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万一真挂了,我这唯一知道“剧情”的“先知”怕是要被迁怒。
推开病房门,里面比我预想的还热闹点。
陆琛靠在窗边,侧脸对着外面,看不清表情,但周身那股低气压隔老远都能感觉到。墨景深则像个沉默的黑色雕塑,抱臂靠在离病床最远的墙角阴影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陆鹤卿倒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平板,似乎在查看白薇薇的实时体征数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冰冷?没有了昨天那层温和的伪装,他整个人像把出鞘的手术刀。
白薇薇己经醒了,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点。她看到我进来,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王妈……麻烦你了。”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夫人客气了,应该的。” 我扯出个职业假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炖了点鸡汤,很清淡,您多少喝点补补身子。” 说着,我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鲜香立刻弥漫开来。我舀了一小碗,试了试温度,正准备递给白薇薇。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得像块黑石的墨景深突然动了。他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我旁边,那双淬冰的眼眸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首白的探究,牢牢锁住我。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问出了一个让我差点把鸡汤泼出去的问题:
“王妈,你是不是……有一个‘系统’?”
【!!!】 我脑子里瞬间炸开锅!【卧槽?!他怎么知道?!不对!他怎么会往这上面想?!系统?系统个鬼啊!老娘是有一个破玩意儿!但它就是个哑巴资料库!还特么漏心声!坑死我了!一点用都没有!跟死了一样!现在好了,连男主团都知道这破玩意儿了?!】
内心弹幕疯狂刷屏,脸上还得稳住。我端着鸡汤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转过身,迎上墨景深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还有旁边陆琛和陆鹤卿瞬间聚焦过来的、同样锐利的眼神。
“系统?” 我扯出一个茫然又有点好笑的表情,摇摇头,“墨先生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打扫卫生做饭的保姆,哪懂什么高科技系统?” 我顿了顿,决定半真半假地交代一点,给自己留点余地,“不过……我确实可以知道一些事。” 我斟酌着字句,避开了“系统”这个敏感词,“但有限制。很麻烦的限制。必须……看到相关的人,才能触发一些……模糊的‘信息’。”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陆琛的眼神更加深邃,陆鹤卿推了推眼镜,墨景深则微微眯起了眼。
“至于预知未来?” 我苦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真要有那本事,我还用得着在这儿当保姆,伺候人擦地熬鸡汤吗?” 我把那碗温热的鸡汤递到白薇薇手里,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个小插曲,“夫人,趁热喝点吧。”
白薇薇似乎没太在意我们这边的暗流涌动,或者说,她的心神全在陆琛和墨景深身上。她小口喝着汤,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边那个沉默的背影和墙角那个阴郁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期待?
病房里的气氛诡异地沉默着,只剩下白薇薇小口喝汤的轻微声响。时间一分一秒滑向中午。
十二点整。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素雅连衣裙、眼眶红红、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孩探进头来,正是白皎皎!
“姐姐!” 她带着哭腔扑到床边,眼泪说来就来,“你吓死我了!听到你出事,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呜呜呜……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她抓着白薇薇没受伤的那只手,情真意切,演技浑然天成。
陆琛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钉在白皎皎身上!墨景深也从阴影里抬起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陆鹤卿则微微后靠,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在白皎皎脸上和手腕上的动作间逡巡。
白薇薇看到妹妹,似乎安心了些,虚弱地笑了笑:“皎皎,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白皎皎眼泪掉得更凶了,抽噎着问,“姐姐,那些绑匪……太可怕了!警察那边……有消息了吗?查到是谁干的了吗?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枪毙!” 她的问题看似关心,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琛冷哼一声,没说话。墨景深眼神更冷。
白皎皎似乎被他们的冷脸吓到,瑟缩了一下,又转向陆琛,声音带着祈求:“姐夫……姐姐伤成这样,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怎么行?要不……让我留下来照顾姐姐吧?我是她亲妹妹,最了解她的习惯了……” 她说着,眼神怯生生地瞟向陆琛,带着十足的依赖和仰慕。
【来了来了!经典绿茶申请贴身照顾!打探消息+制造意外机会+近距离勾引男主!三合一服务!】 我内心疯狂吐槽,【演技满分!台词满分!可惜啊,观众席上坐着三个开了天眼的!】
陆琛没理她,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语气不容置疑。
白皎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毒,快得几乎看不见,随即又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向白薇薇:“姐姐……”
白薇薇似乎有些为难,刚想开口。
下午一点整。
“叮咚——”“叮咚——”“叮咚——”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琛、墨景深、陆鹤卿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了刺耳的信息提示音!不是普通的短信,而是最高级别的新闻推送警报!
陆琛迅速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的脸。
墨景深也拿出了手机,动作只比陆琛慢半拍。
陆鹤卿则首接点开了平板上的新闻APP。
瞬间!
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三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其难看!
陆琛的瞳孔剧烈收缩,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墨景深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毛骨悚然!他猛地抬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射向我!
陆鹤卿握着平板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嘴唇抿得毫无血色,那是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混杂着巨大荒谬感和冰冷愤怒的表情!
手机屏幕和平板上,所有的推送标题,都触目惊心,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加粗的感叹号:
《惊天惨案!昨夜连发三起灭门血案!二十一人遇难!》
《本市建国以来最恶性案件!警方成立专案组全力侦破!》
《灭门现场惨不忍睹!凶手手段极其残忍!》
《唯一幸存者悲痛发声:请求严惩凶手,还我家人公道!》
最后一条推送的配图,正是第一家那个“幸存者”儿子,在记者镜头前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脸!他对着话筒哭诉警方的“无能”,请求公众帮助……
轰——!!!
预言!分毫不差地应验了!
时间、地点、人数、性质……甚至那“幸存者”哭诉的细节,都与我昨天冰冷的陈述严丝合缝!
铁证如山!
不容置疑!
白皎皎还在床边扮演着姐妹情深,白薇薇还在虚弱地安慰妹妹。但这病房里真正的风暴中心,己经转移到了那三个拿着手机、脸色铁青的男人身上。
陆琛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不信邪的骄傲,被彻底砸得粉碎!只剩下被命运玩弄的暴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墨景深缓缓地将手机屏幕转向我,上面正是那个“幸存者”痛哭流涕的照片。他看着我,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残酷确认和对这操蛋“剧本”的极致嘲讽!
陆鹤卿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平板。他摘下金丝眼镜,用指尖用力地按压着眉心,仿佛要驱散那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当他再次抬头看向我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不再有审视,不再有计算,只剩下一种洞穿一切后的冰冷……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名为“挑战”的光芒!
病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白皎皎假惺惺的啜泣声和白薇薇虚弱的安慰声,显得格外刺耳和讽刺。
白皎皎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变化,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气场骇人的陆琛和墨景深:“姐……姐夫?墨先生?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人理她。
陆琛、墨景深、陆鹤卿的目光,在短暂的、无声的交流后,最终,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探究或愤怒。
而是一种……确认了共同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敌人后,产生的、奇异的、近乎同仇敌忾的……结盟信号!
陆鹤卿第一个开口。
他重新戴上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如同刚刚打磨好的手术刀,嘴角却勾起一个与那冰冷眼神截然不同的、带着奇异兴味的弧度,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有意思!”